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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杨震变法（第2页）

从永安宫出来，杨震打算先去拜见安帝。

此时太阳已经一竿子高了，侍从说安帝还没有起床。

杨震心想，二三月春困时节，正是春眠不觉晓的时候，皇上一定起床较迟，既然这样，他不如先去看望老师。于是，杨震到北市买了些礼物，就跑去看望自己的恩师桓郁。

杨震来到桓府，桓郁身着锦绣深衣燕居在家。得知杨震将被朝廷封为太常，桓郁既高兴，又担忧。高兴的是，他再次看到了学生的进步；担忧的是，国家的现状。长期以来，朝廷选拔官员都是“举孝廉”。为此，从上到下，除了少数正直人士之外，大多数官员在“举孝廉”时，是非亲不举，因而，举荐的新官员不是官德太差，就是学识浅薄，很难选拔到贤良方正之士。

桓郁说：“伯起，为师知道你的脾气，你出身于师者，事事要求甚高。

下边举荐的官员官德学识太差，从你手上都过不了关，更无法给朝廷交差；举荐好的，下边又难以做到。为师看得出，你是想改变过去旧有的官员选任办法。”

杨震说：“学生就是这个意思。恩师不愧是恩师，一眼就看到伯起心里的疑难，伯起就是想来听听恩师的意见。”

桓郁更加忧心忡忡：“官员选任，几十年来，已成为朝廷的一大痼疾。沿用旧法，必然难以为朝廷选出好的官员；变革新法必然会遇到阻力，遇到众多官员的反对。现在从上到下，多少官员的子弟、亲友都想通过‘举孝廉’这条路，进入仕途当官。如果变革新法，必然挡住了这些人进入仕途的路，影响到这些人的利益，因为，这些人的子弟、亲友大多都是不学无术之辈。”

杨震说：“恩师，如果沿用旧法，不光无法改变眼下官员选任弊端丛生的局面，而且，也辜负了太后的圣意。”

桓郁说：“当年商鞅在秦国变法，变法失败，最后落得个车裂的结局，因此，你要有思想准备。”

杨震说：“学生已经走上这条路，再别无选择。”

太阳已上三竿，杨震拜见完恩师，又回到宫中给皇上请安。安帝还躺在锦帐里熟睡，侍从说皇上还没有起床。安帝自从娶后纳妃之后，只要不上朝，常常这样。杨震只好站在宫门外等候。半个多时辰后，安帝才睡眼惺忪地走出寝殿，来到外厅。

“微臣杨震参见皇上！”

安帝不上朝，不戴通天冠，时常习惯头戴耸立于脑顶的高八寸、宽三寸的鹊尾冠。他听闻杨震已等候多时，连忙说：“爱卿平身！爱卿平身！朕昨晚苦读《太史公书》到深夜，今日起晚了，让爱卿……哦，不，让太傅久等了。”

安帝说完，旁边站立的小宦官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安帝狠狠白了那个小宦官一眼，小宦官急忙捂住嘴。杨震一看，心里明白了八九分，安帝肯定不是因昨晚夜读《太史公书》今晨才晚起的。

杨震一点儿没猜错。其实，昨天夜里，安帝既没有在皇后的甘饴宫，也没有在那十几个妃子的掖庭寝宫，而是又偷偷化装出宫，在小宦官的掩护下，在樊丰重新安排的一个秘密的私人花园里与伯荣私会。

昨晚，安帝仰卧在床上，半裸着的伯荣将窗帘拉开了一条缝，一束柔和的月光刚好洒在伯荣的侧面，光影中的伯荣好似下凡的仙女，身体随着光线的摇曳若隐若现，缥缥缈缈，勾人心魄。安帝用力地睁大眼睛，但总也看不清伯荣那张柔美的脸。安帝急切地把伯荣拥在怀里，陶醉地闭上眼睛，恨不得将她融化。

待伯荣从安帝怀中挣脱出来的时候，这个美人已是满面泪痕。安帝明白伯荣的心思，他也受够了这种偷偷摸摸的日子。身为一国之君，却不能大胆拥有自己喜欢的女人，而由太后亲自为自己确立皇后妃子，自己这个皇帝做得竟如此窝囊。

眼看天要亮了，安帝偷偷潜回宫里，久久不能入眠，直到天色大亮，他才迷迷糊糊睡着。不想，太后给自己安排的太傅杨震却早早恭候在寝宫门口，如若让太后知道，免不了又要质问。所以，安帝才撒谎说自己读书到深夜耽误了睡眠。

好在杨震也是头天上任，只是请安而已，且在休朝日，不用上朝。

第二天，太阳刚露脸，几个宫女服侍安帝梳洗罢，穿上九龙金丝云纹皇袍，蹬上翘头玉珠丝履，赶紧整冠上朝。

大殿之上，邓太后与已是青年的汉安帝并坐着。她头戴凤冠，目光镇定，眼神里流露出一个非凡女人特有的刚毅。文武百官参拜过后，邓太后就示意身旁站立的樊丰宣旨。樊丰展开圣旨，大声宣读：“皇太后制曰：东莱太守杨震，治理东莱数年，功绩卓著，现擢升为太常，领吏曹事，掌管朝廷及地方官员选任。钦此！”

这时，只见文武百官纷纷翘首扭头寻看着朝野传颂的不畏邪恶、公正执法的一代大儒，看看他长什么样。

只见身材瘦高的杨震出现在文武百官中间的夹道上，跪地谢恩。

看着杨震，百官表情各样。接着，樊丰又展开御旨，宣读第二道圣旨：“皇太后制曰：羽林军中郎将袁礼，忠孝有加，礼仪兼备。且三代忠勇效国，有家风传世，福泽荫及子孙。故礼武略不凡，文采兼及，逐成卫国之材。

今封为侍中、卫尉，掌管皇宫禁卫，封万安侯。钦此！”

袁礼跪地谢恩。当他站立起来的时候，百官纷纷看着受封的这位青年武官。

这年，袁礼才二十五六岁，身穿用鳞状甲片编成的鱼鳞铠甲的武官服，头戴青铜盔兵冠，盔上有一撮红缨，足穿鞜，腰间的革带上挂有玉质的饰物，整个人看上去英俊潇洒、朝气蓬勃。满朝文武皆被这个英气逼人的青年才俊所折服，纷纷点头称赞。

邓太后看着袁礼一身戎装更显威武，也频频点头：“打今儿往后，只有大将军和九卿卫尉袁礼准许佩剑入宫。”

大汉立国之初，高祖刘邦只许一代名相萧何佩剑入朝，现在太后准许袁礼佩剑入朝，由此可见对袁礼的信任。袁礼跪地再拜。

邓太后接着道：“尚书台拟诏，为中兴大汉，诏令公卿举隐士、大儒，务取高行，以劝后进，从中遴选博士，力求选拔可用之才。”

今天的朝堂上，由于杨震和袁礼的新任，以及太后颁诏向天下广选贤良方正之士，百官心情激动，纷纷点头。

这时，樊丰扯着娘娘腔喊道：“有本上奏，无本退朝！”

文武百官皆无本，杨震环顾一下四周，手举朝板出列禀报：“臣有本上奏。”

文武官员纷纷扭头，目光都瞅向站在群臣最后边的杨震。只见他穿着朝服，头上戴着那种前高后低的进贤冠，足穿朝靴。那张方脸有棱有角，颏下留着一把开始发白的胡须；那双看起来温和的眼睛，细细端详，目光冷峻深厉；那张看似慈祥的脸上，透着刚毅、执拗和沉着。

一身书卷气的杨震显得清瘦，初入朝廷，在百官之中很难显山露水。但是浑厚的声音，使他刚一开口说话，就一下子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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