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等孩子们都睡下,林美凤也在书房继续工作时,李强敲开了李刚的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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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子,睡没?陪爸说说话。”
父子俩坐在客厅沙发上,中间隔着那本泛黄的相册。
“爸,怎么了?”
李强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今天下午来的那个人,我听见了。”
李刚愣了一下,随即释然:“哦,一个客户,没什么,我已经推了。”
“我知道你推了。”李强抬起头,目光如炬,盯着儿子,“你做得对,爸为你高兴。但是刚子,爸得问你一句,你拒绝他,是因为真的不想,还是因为……怕?”
李刚怔住了:“怕?我怕什么?”
“怕回到过去?怕美凤失望?怕孩子们难过?”李强一针见血,“你是真的甘于现在这样的小日子,清汤寡水,细水长流,还是只是因为‘害怕’而强迫自己留在安全的港湾里?”
李刚张了张嘴,一时竟答不上来。
李强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爸不是逼你去挣大钱。爸是怕你。怕你现在的‘好’,只是一种压抑。就像弹簧,压得太紧,总有一天会反弹得更厉害。真正的放下,不是避之不及,而是面对诱惑时,心里能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毫不遗憾地选择它。”
他指着相册里年轻时意气风发的自己,又指指现在皱纹纵横的脸:“爸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不是穷,不是累,而是当年像你现在这个岁数时,没能早点想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没能给你做个更好的榜样。我怕你走我的老路,更怕你……走了另一个极端,为了否定过去的自己,把该扛的责任和该有的担当也一起扔掉了。男人养家,天经地义,但怎么养,尺度在哪,你得自己拿捏准了。”
李刚看着父亲苍老而诚挚的脸,心中巨震。他发现自己确实从未深入思考过这个问题。他只是贪婪地享受着失而复得的家庭温暖,像躲避瘟疫一样躲避着过去的阴影和任何可能破坏现状的诱惑。但他真的从内心认同并安于现在这种“小富即安”的状态了吗?还是仅仅出于“恐惧”?
父子俩的谈话没有答案。
深夜,李刚独自一人站在后院。夜空晴朗,繁星点点。大黄安静地趴在他脚边,项圈上的指南针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他拿出手机,点开陈建明白天发来的那条仅有的后续短信,内容很简单:「李先生,如果改变主意,随时联系。欣赏您的为人。」
删除键按下去的前一秒,他停住了。
他忽然想明白了父亲的话。真正的强大,不是删除所有的诱惑,而是知道它在那里,却依然能坚定地走向自己选择的道路。
他收起手机,没有删除短信,只是关掉了屏幕。
他弯腰摸了摸大黄的头,轻声道:“明天周末,我们带天华和琪琪去新开的那个生态农场玩,好不好?听说那里可以认领小块地,自己种东西。”
大黄呜呜了一声,尾巴轻轻摇晃。
李刚抬头望向夜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但这一次,他手里的指南针,指针似乎更加清晰了。
它的两端,一边写着“家”,另一边,或许也该写着“成长”与“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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