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抵霄没有拿走勋章。
他半蹲下来,微微抬头,看浅冰色的眼睛,这点薄冰已经快要融化了,什么都承不住,却还固执地朝他好好弯着。
“牧川哥哥”不知道。
谢抵霄想,牧川不知道,他躺在治疗舱里,很多次想小枕头究竟长什么样。
一口气忙那么多,整天不休息,是不是有十二只手和三十条腿,有几个鼻子、几只眼睛,才能厉害到摔倒了也不哭。
现在的牧川也没哭。
机械义肢的液压系统发出轻微蜂鸣,谢抵霄抬起手,金属指尖悬在牧川眼前,没有碰坏这一点脆弱的幻影。
牧川弯着眼睛,他不知道,他这样笑的时候其实一点说服力也没有,睫毛在发颤、嘴唇不住地抖,强忍着疼痛,那么吃力,好像下一秒就无法坚持下去。
只是最心软和善良的小孩子,为了安慰别人用尽全力做出的伪装。
谢抵霄收回视线,把泛着金属光泽的机械手指覆在牧川的手上。
那些细软苍白的手指,死死攥着那枚被临时做出的简陋勋章,硌出暗红印痕,指节泛青微微发抖,还要努力装作若无其事。
“是吗?”谢抵霄拢住冰凉发颤的手,“不是好孩子,谁说的?”
“什么好事也没做过。”
“谁说的?”谢抵霄说,“我抓他去考试。”
牧川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这一下很糟糕,眼泪不听话地涌出来,他手忙脚乱地攥着袖子擦。
擦眼泪的动作也乖,用病号服的袖子胡乱擦来擦去,布料很快就彻底打湿,皱巴巴贴在单薄苍白的手腕上。
睫毛也湿漉漉黏在一起,鼻尖越擦越红,头埋得很低,泛青的嘴唇被自己咬出小小的牙印,苍白脖颈随着抽噎一抖一抖。
像小孩子。
谢抵霄想。
他怎么没在十年前就认识牧川。
谢抵霄伸手,暂时取下那些冰冷的导线,把牧川从仪器的缠绕里摘出,轻轻抱进怀里,这些只是医疗系统用来安抚病人和家属的“人道主义”,它们救不了牧川。
他也救不了——这个念头让某个机械内核爆出反常失控的火花。
谢抵霄把预警关掉。
他把自己变成一个新的巢穴,牧川蜷在他怀里,不停蜷缩,只想藏起来,听不进那些“是好孩子”、“做了很多好事”、“可以列张表”的话……小枕头被人骗了。
骗了八年,骗得根深蒂固,深信不疑。
谢抵霄用左手轻轻抚摸他的后背,凸起的脊椎骨已经充斥狂欢的癌细胞,或者在那之前,更早,就已被毒汁蛀空。
牧川的病不止是因为这些年每天不知深浅地压榨腺体、把信息素挤到最后一滴,挤出血才停。
更因为那些心事。
牧川有心事,解不开,说不出口,他觉得自己有罪,肮脏,不可饶恕,做了世上最坏的事。
自我厌恶的毒草滋生荆棘,将他缠得千疮百孔。
谢抵霄低头,把台灯弄亮又转灭几次,忽明忽暗掀起涟漪,温暖的灯光像是潮水,漫过苍白冰冷的脸庞。
牧川也像是有了一层温暖柔软的毛边。
眼泪已经干了,像小孩子的微弱抽噎也不知什么时候停止,悄然被雨声淹没。
他静静靠在谢抵霄怀里。
不再说话,不再有情绪,只是对着窗外无止无休的暴雨出神,像怎么看也看不够,像一具只会呼吸的空壳。
舀了牛奶的勺子停在唇边,轻轻碰了下干涸的唇瓣,过了几秒,牧川才如梦初醒似的颤了颤,睫毛微弱翕动几次,缓缓仰起脸。
看清暗银色的面具,他又努力扯动苍白的嘴唇,露出一点笑容。
谢抵霄看他不再开口,就把牛奶和勺子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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