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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忠贤亲自抱着席子和被褥来。
天启皇帝就在这金银山边上,居然也不嫌这地上散落的金银硌得慌,倒地便睡。
只睡了两三个时辰,天已拂晓了。
校尉和生员们都疲惫得不得了,搬了一天的金银,哪怕他们身体结实,此时也觉得有些受不了了。
谁晓得,才拂晓,便有人敲起了铜锣:“起床啦,起床啦,快起床数银子啦。”
许多人只觉得脑子懵懵的,好在,毕竟是经历过操练的人,纷纷起来收拾一番,便立即去后宅的阔地里集结。
此时,天启皇帝却又精神奕奕起来,虽只睡了两三个时辰,却一面提着锣,一面拿着锤子,道:“开始干活啦,朕已命人去准备早膳,大家别急,先干一个时辰,待会儿吃顿好的。”
“……”
说罢,天启皇帝身先士卒,亢奋地又往那金银山的方向去了。
他好像已经不知疲倦了。
一面搬银子一面乐,好像捡了钱一样。话说回来,他不就是在捡钱吗?
大家自然也只好陪着陛下发疯,只是效率比之昨日,要慢了许多。
张静一也被惊醒,就好像做了一场噩梦一般,忍不住摇摇头,跑去寻天启皇帝道:“陛下,臣在新县还有一个公务,只怕要告假一日,陛下在这里数着,臣明日正午就回来。”
“想回去睡觉吧?”天启皇帝斜眼看他。
张静一大惊:“陛下怎可说这样的话!臣心心念念的,是新县的百姓。新县上下的事多如牛毛,再者说了,朕忝为锦衣卫指挥使佥事,卫中的事,也需臣去署理呢。臣食君之禄,分君之忧,和睡觉有什么关系?”
“没数完之前,谁也不许走。来了就别想走了,哪怕你没气力,躲一边看着也成。”天启皇帝不容置疑地道:“你若走了,大家数银子便更没精神了。”
张静一很是无奈,也只好点,谁叫皇帝才是老大?
可是这,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啊。
魏忠贤则在一旁,让小宦官去斟茶,而后端着茶盏,兴冲冲地送到天启皇帝面前,谄媚地道:“陛下您辛苦啦,先喝一口茶水,陛下身先士卒,很教奴婢佩服,奴婢这些年来,陪伴陛下左右,感触颇深……”
天启皇帝端着茶盏,大口将茶饮尽,哈了一口气,好爽地道:“不错,你多斟一些茶,给大家都喝几口,没有茶水,怎么好让人干活?这数银子也是一门手艺,若是产生了什么疏忽和差池,那便悔之不及了。”
说罢,便再也不理人了,继续搬他的银子。
就这么过去了两日,天启皇帝好像不知疲倦一般。
张静一都觉得匪夷所思,原来人能激发出如此的潜能。
可再看其他人,虽然同样是搬银子,可明显状态远远不如天启皇帝。
于是,张静一心里便有数了,搬自己的银子,和给别人搬银子的心态,是不一样的。
张静一猛地想到什么,他决心回家之后,再给管邵宁修一封书信,将这里发生的事告诉他,以管邵宁的领悟能力,一定能从中有所感悟。
“果然,人的积极性,来源于利益相关。”张静一心里感慨着。
却在此时,朝中百官已觉得受不了了。
陛下先是突然在宫里好几日没什么动静,紧接着就传出查抄成国公,这边还在满城风雨呢,可又是消失了两三日,一打听,原来竟是跑去了成国公府,听说抄家去了。
这还了得?
成国公好歹也是靖难功臣之后,就算犯下了天大的罪,明正典刑即可,何须这样的侮辱他?
百官们其实是焦虑的。
他们越发觉得,陛下开始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犹如脱缰的野马一般。
你说那魏忠贤凶不凶,那肯定是凶的,为了对付东林,不知将多少东林人投入了诏狱,可被杀害的东林人,毕竟是少数,绝大多数人,至多也就罢官,还有不少,连官也没罢。
若是再说魏忠贤凶,也也只是在事后,魏忠贤这家伙弄出了一个《东林点将录》,仿照《水浒传》的方式,编东林党一百八人为东林一百零八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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