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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于站稳脚时候,喘息着,茫然问道。
“到了。”
他微微一笑。
初念环顾四周,终于看清了。自己真已经和他一道攀登到了这座被荒弃古塔顶层楼阁。
窄小楼阁地上,铺着厚厚一层经久未扫香灰和泥尘,角落里倒着一柄破旧扫帚,塔顶满是蛛丝螨网,那尊断了只臂膀菩萨像,早已金身不再,露出里头灰黑泥胎本质。但是面容上微笑,初念看来,大慈大爱。
初念卷起衣袖,拿了扫帚,徐若麟注视之下,清扫了一遍地面,然后脱了自己外头罩那件云氅,轻轻拂去塑像身上落满灰尘,后跪了菩萨面前,闭目默默祈愿。睁开眼时,看到徐若麟也并肩跪了自己身侧,仰头望着那尊塑像。
她和他起身,靠近旁那个拱窗前,向外眺望下瞰。凉风习习中,见万山迤逦北去,后湖犹如一块镶其中碧绿明珠,而那点点或浓或淡绽放艳丽,便是漫山正盛深秋芙蓉。
“你方才求是什么?”他迟疑了下,凝望着她,问道。
初念哼了声,道:“菩萨知道就可以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徐若麟自嘲地笑了下。随即认真地道:“我求是什么,你知道。”
初念不应。只回头望了眼似乎目随人走那尊塑像,问道:“你特意带我到这里。你也信菩萨?”
徐若麟扬了下眉,道:“我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初念洁白贝齿咬唇,忍不住嗤地轻笑。
“你总是这么会说话——”她半是埋怨,半是爱娇地嗔了一句。话没说完,忽然听见他道:“别动。”
初念一怔,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依他话没动。看见他竟像变戏法似地,手上多了朵不知道何时藏起来芙蓉花,小心地簪到了她鬓发之侧。
徐若麟一边赏着她芙蓉脸颊,一边道:“娇娇,我生平爱便是此花。你知道为什么吗?”
初念自然知道。便是芙蓉花树下,她和他第一次相遇。从此不知是孽是缘,她和他再撇不清干系了——可是她却不愿道出。只侧过了脸去,不去看他。
“因为……”
他似乎不意她回避,只抬手,轻轻抚过她面颊,忽然笑道:“因为唯独这花才勘配你。你瞧,娇面芙蓉,说得不就是你么?”
“油嘴滑舌!”
初念轻轻啐了他一口,到塑像前再拜了一拜,转身下塔而去。
徐若麟跟她下了几级,矮身她身前,回头道:“娇娇,我背你下去吧。”
初念摇头,他道:“下去你还会绕晕。要是跌一跤,我岂不是心疼死了。上来!”
初念还摇头,他已经抓住她腿,将她强行按了自己后背,稳稳地负起了她。央求道:“就算我求你了。我想背你,让我背你,成不?”
初念终于不再抗拒了。顺服地贴他身上,手抓着他肩膀,把脸轻轻靠他温热厚实背上,闭上了眼睛,任由他背着自己下去。一级又一级,一圈又一圈。她终于被他背出了宁静古塔,再一次站回了人间烟火繁胜地。
临走前,她听见徐若麟似是随口地道了一句:“我晓得,咱俩一定就是那有缘之人。”
初念不置可否,只微微笑了下。
“叮铃——”“叮铃——”
古塔翘角处又一阵风过。鉴铃因为清风,仿佛再次有了生命。它从容地回应着,不急不缓,送走这一对携手渐渐远去璧人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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