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天翊一看赶忙俯身将她们扶起,双手托住老妇人的胳膊,语气温和:“使不得使不得!治病救人本就是分内之事,快起来吧,咱们这就去仁心堂,别耽误了孩子的病情。”
说罢,他直起身拍了拍药箱上的灰尘,拎起箱子便迈步往巷口走。
那老妇人连忙抱紧怀里的男孩跟上,少妇也挣扎着想要起身,可她跪在冰冷的泥地里太久,双腿早已发麻,加上风雪吹得浑身僵硬,又饿了两天没沾半点热食,硬是撑着胳膊爬了三次,都因腿软摔回原地,手掌心也蹭破了皮。
吴天翊听得身后动静不对,回头见她狼狈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折回去伸手搀扶。
这下可把那少妇慌坏了,连连摆手挣扎着往后缩,声音带着几分局促:“先生……
使不得!奴家身上又脏又寒,别污了您的衣裳……”
她虽是乡下农妇,却也知晓
“大夫”
是体面人,自己衣衫褴褛沾满泥雪,哪敢让对方碰自己?
吴天翊哪愿意在这满是馊臭的巷子里多耽搁,故意皱起眉头,语气带着几分急切:“都什么时候了还顾这些!再磨蹭下去,你儿子的咳喘怕是要加重,到时候就算施针抓药,效果也得打折扣!”
说罢,不等她再推辞,便伸手架住她的胳膊,强行将人扶了起来。
其实他方才诊脉时便留意到,少妇面色发白、嘴唇干裂,说话时带着隐隐的鼻音,显然也染上了风寒
——
方才他瞧见她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粗布褂子,那件稍厚些的棉袄早披在了老妇人身上,男孩也裹着她的旧棉裤,这般在风雪里硬撑,没倒下已是万幸。
好在这女子瞧着是常年劳作的,骨架硬朗,还能勉强走动,否则今日这
“造势”
的计划,怕是要先卡在这流民巷里。
被吴天翊架着胳膊往前走,少妇浑身都紧绷着,却也不敢再挣扎,只低着头快步跟着,心里满是感激与愧疚,眼角的泪珠子悄无声息地滴落在沾满泥点的衣襟上。
老妇人跟在一旁,怀里的男孩似是舒服了些,咳嗽声渐渐轻了些,只偶尔哼唧两声,小脑袋无力地靠在老妇人肩头,呼吸也依旧带着细碎的喘。
吴天翊扶着少妇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风雪打在脸上生疼,药箱的背带勒得肩膀发紧,他却不敢放慢脚步
——
这孩子的病,多拖一刻便多一分风险,也耽误他
“造势”
的计划。
好不容易挨到仁心堂门口,那朱红的牌匾在风雪中透着几分暖意,吴天翊扶着少妇喘了口气,刚要推门进去,迎面就撞上个穿青布短打的药童。
那药童约莫十七八岁,见他们几人衣衫褴褛,少妇和老妇人身上还沾着泥雪,隐隐透着股汗味与霉味,眉头当即皱成了疙瘩,伸手就去推吴天翊:“去去去!哪来的叫花子?仁心堂是看病抓药的地方,不是你们讨饭的地界!”
吴天翊早等着这一刻,当即往后退了半步,避开药童的手,随即挺直腰板,声音洪亮地斥道:“放肆!医者之地,本当‘有疾皆治,无分贵贱’,你一个黄口小儿,竟敢以衣着取人,将病患拒之门外?”
“《黄帝内经》有云‘上医治未病,中医治欲病,下医治已病’,可你们仁心堂连‘治病’的本分都做不到,何谈‘仁心’二字?”
吴天翊一脸鄙夷地扫了药童一眼,又抬手指了指堂口那块
“仁心堂”
的朱红牌匾,语气带着几分讥讽:“哼,老夫看你这‘仁心堂’的牌匾也不要挂了,否则真污了‘仁心’二字!”
那药童被这番话怼得脸涨得通红,像煮熟的虾子,原本嚣张的气焰瞬间蔫了下去,手指着吴天翊,嘴唇哆嗦着,支吾了半天也没蹦出一句完整的话:“你……
你……
你这老东西胡说八道什么!我……
我们仁心堂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不治病了!”
他急得额角冒汗,却想不出半句能反驳的话,只能站在原地直跺脚,门口本就有不少路过的百姓,闻言纷纷围了过来,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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