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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上的干部也在商量准备点什么奖励郁夏,真是好姑娘啊,觉悟像她这么高的翻遍整个公社也找不出几个来。
换个人来自己好了巴不得别人不好,这样才好显摆,让别人长长久久羡慕她。
郁家把郁夏教得好,郁学农看着不开窍,只会闷头干活,这闺女真是没话说。没见队上那些牙尖嘴利的老婆子说到她都要竖个大拇指,从来没半句不好的话。
也就是在这样的气氛之下,省里传出消息来了,全省第一名果真就是他们永安公社红星大队的郁夏。
省、市、县三级领导都在赶来的路上,来干啥呢?来表彰省高考状元,给她发奖金,鼓励她继续努力,学好了为国家做贡献。
公社以及大队上的干部已经去接人了,接来的还不只是领导,还有赶来拍照采访抢新闻的报社记者。
听说领导来了,郁家上下都换上最体面的衣裳,郁爸还在琢磨待会儿要说点啥,远远就瞧见黑压压的来访队伍,腿软的感觉又回来了。
这一天,省里的领导还不止带了用牛皮纸信封装的三百块奖金,顺便也把京市医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拿了过来。
郁夏勇夺全省第一名,省里给她发了三百,市里两百,县里一百,公社上五十,大队以及生产队就实在一些,没给钱,给的钢笔、毛毯、开水瓶之类,都是结实耐用的好东西,农村没票轻易买不来的。
会觉得稀奇实属正常,对乡下人来说读书是体面事,别说上大学,高中能稳稳当当毕业就算好的,在村里头,小学或者初中文凭的一抓一大把,不识字的也从没少过。哪怕前些年放下乡来的知青,半数以上就是初中毕业,等于说在红星大队上老郁家二妹是最会读书的。
别家孩儿瞧见数理化就头疼,她轻轻松松能考满分,学校领导还亲自上她家去,当众表扬郁夏不说,还告诉郁学农别糟蹋她的天分,好钢得用在刀刃上,就让她读书,专心读书。
哪怕没亲眼瞧见,社员们在听说之后都感慨万分,哪怕头年恢复了高考,听说那考试就像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这么难的考试到她这头咋就十拿九稳手到擒来了?
“这要是我家闺女,要我拿她当祖宗供起来也成!”
“人和人真是没法比,想当初在队上小学的时候,郁夏和我家芳芳还是同桌。郁夏都要上大学了,我家那死丫头还不知道咋办呢。”
“还能咋办?看是招工或者嫁人,想法子挤进城呗,留在乡下地头能有啥指望?跟咱这样窝囊一辈子?”
这两天,妇女们说得最多的就是郁夏,看看模样好学习好手脚勤快的郁夏,再看自家姑娘……当妈的自然不会嫌弃亲闺女没能耐,这不是嫌弃的问题,对比别人家前程似锦,自家这个看了忧心。
郁夏没去深究她们复杂的内心戏,别人同她打招呼她就客气应声,顺着踩熟的村道回家,才进门就发现家中起了变化。角落里堆了好几样新鲜菜,桌上还有花生瓜子,她进灶间转了一圈,发现本来还剩一小半的米缸满了许多,水缸里还游着几条巴掌大的小鲫鱼。
郁夏琢磨不过来,想招呼阿毛来问问,转过身就见着靠在灶间门口的郁春。郁春满是复杂的招呼说:“你回来了。”
“大姐你在啊,妈搁哪儿忙呢?郁毛毛呢?”
“都在大伯家里。”
倒是挺意外的,郁夏想了想,没想起大伯家有什么好事,问说:“是去帮忙的?”
郁春扯了扯嘴皮,现在的情况正好相反,是三亲六戚抢着给自家帮忙,只因为郁夏出息大。
郁春想了想,上辈子郁夏学习也好,不过她没特别关心过二妹,倒不清楚她具体好到什么程度,当时好像也没有主任过来家访这回事,在她模糊的记忆里是这样,但事情过了几十年,细枝末节的东西真想不起来了。
她突然走起神来,郁夏又问一遍,才听她说:“老爷子让咱上那头吃饭,妈帮着张罗去了留我在家等你,知会你一声。”
郁夏点点头,笑道:“有什么好事不成?”
“……你学校领导昨天来咱家,说你二模又考了年级第一,家里想庆祝庆祝。”
倒是没料到,难怪家里变化挺大,原因在这儿啊。郁夏没假模假样说这成绩不算啥,她想着回头问问妈,看都有谁送东西来,先记住,以后慢慢还回去。同时又很感慨,这年头民风真的淳朴,虽然人的劣根性不可避免,却比未来可爱多了。
这么想着,她冲郁春笑了笑:“大姐你等我一会儿,我把东西放下,洗把脸咱们一块儿过去。”
郁春应了,她抄手看着二妹从缸子里舀水,看她拧帕子擦脸,收拾好之后才给门上落了锁,姐妹两人并排着往郁大伯家去。郁小弟蹲在院子里玩,他最先看见人影,见着之后就蹦起来冲屋里吆喝一声:“阿爷!阿奶!妈!我姐过来了!”
老太太刚还念叨着,听到这声麻溜的从屋里出来,看两个儿媳妇也跟着从灶间跑出来还凶了她们一脸:“有你俩啥事?凑什么热闹?赶紧烧菜去!”
郁妈是耗子胆,见着婆婆就怂,挨了说转身就回灶间了,倒是郁大伯娘,和老太太朝夕相处深知她婆婆只不过是刀子嘴,也没怕,还跟到院里招呼了郁夏一声,这才回去接着忙活。
老太太每隔一周才能见郁夏一回,心里惦记得很,见到她之后眼里就装不进别人,拉着郁夏打算回屋去说话,想问问她在学校咋样,忙不忙累不累,考试还有多久,要不要准备点啥。郁春心说两辈子一个样,老太婆这心就是偏的,她有点不是滋味,没凑跟前去讨嫌,提脚到附近转悠去了。
郁春走出去七八步,老太太还眯眼看了看她:“连个人都不会喊,丧着一张脸真是讨人嫌。”
不用点名也知道她说的是谁,郁夏挽起她奶的胳膊,哄道:“奶不是说有好东西给我?咱回屋吧,回屋说说话。”
老太太立马忘了郁春,笑眯了眼往屋里走,到她那屋才从兜里摸出一串钥匙,打开半人高那个柜子门,从里头取出一包花生牛轧糖:“你小叔不是招工进城了,前次回来了一趟,这是他带回来的,夏夏你拿去,学习累了剥一个吃。”
郁夏什么糖果都吃过,倒是不馋这个,就推说还是分给几个小的,让大家都尝尝。
说起这个老太太就是一身杀气:“你当他们没尝?让他们祸祸去的还少了?一个个脑袋瓜不好使,嘴巴子挺会吃。”
那股子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没等郁夏来劝,老太太又高兴起来,她跟着从柜子里取出一深一浅两块蓝色的布,在郁夏身上比划比划,说:“你量量尺寸,奶存着布,够给你裁件衬衣再做条长裤,回头等考上了咱家肯定要办席的,正好能穿上。”她一边比划还一边念叨,说要弄个好看的样式,郁夏生得好,穿上一定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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