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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长公主懒洋洋地靠在软塌上,手指揉着额头,一脸病态。
厉嬷嬷代替她朝客人告罪:“叫夫人跟世子久等了,这两日大长公主身子不适,多有怠慢,还请世子跟夫人莫要计较。”
赵氏明白大长公主是故意给他们脸子瞧,却也不敢计较,“不妨事不妨事,咱们两家原本就跟一家人没什么两样,如今就要结儿女亲了,更是亲上加亲,怎会计较这些,却不知大长公主是何病症,可有传太医来瞧?”
“我这身子啊,都是叫最近传的那些事闹的。”大长公主气若游丝道,“本来我是没当回事,坊间传闻有几句是真的,可谁知我那日问了外孙女一嘴,她竟然告诉我她也在泰安州遇上了匪徒!你说哪有这样巧合的事是不是,我啊,不夸张,连续做了几日噩梦,一闭上眼就是我家雪衣惨死的画面。”
赵氏也是个场面上的人精,惊讶得丝毫不显刻意,“竟有此事!那孩子如何,可没出什么事吧?要说山东境内匪帮真是猖獗,怎么敢抢到咱们这样人家的头上!”
大长公主没接茬,半阖的眼睛忽然看向了裴钰,“孩子,外面都传此事与你有关,我就问问,这事可是你做的?”
裴钰被这轻飘飘的一眼盯得脊背一僵,仿佛是被一头凶兽圈进了捕食范围,可仔细再一瞧,那双已经见了老态的双眼分明还是无精打采。
这么一惊,裴钰忽然就从他爹那些危言耸听的传闻里捕捉到了一丝真实感。
大长公主是个了不得的女人。
先皇平庸,母族势微,当年并不被看好,是大长公主凭一己之力生生将他推上了高位。据说大长公主曾经艳冠北都,爱慕者众多,而她最终却给重伤残疾的庆国公当了续弦,以庆国公为支点,笼络了大半朝臣的支持。
因为先皇平庸,今上那一辈的夺位之争更是惨烈,又是大长公主一手扶持,亲手灭掉了数位亲侄,保住了先皇嫡子一系。
裴钰年少轻狂,只从一些传闻里难以窥见那些时过境迁的凶险,且认为传闻难免夸大,一个女人而已,还能抵得过战场上大杀四方的男儿?
可此时,他觉得或许大长公主不敌征战沙场的男儿,却比手有利器的人还要危险,他是上过战场的,知道如临大敌是什么感觉。
他不由坐直了些,态度自发的认真了起来,“晏家于我裴家有救命大恩,裴钰岂能做这样天理不容的事,此事必乃有心人推波助澜,否则怎么会传得如此人尽皆知?”
大长公主点点头,好似认同他的话,“我想你也不至于辜负了晏家的救命之恩。”
裴钰的心稍稍一松,可不等这口气松到底,又听大长公主转而说:“可如果是为了秦家的姑娘呢?”
裴钰用情正深,一听见秦家姑娘心里难免波动,这一分神就错失了最好的回答时机。
他暗道自己糊涂,忙回答:“自然也不会,我只是欣赏秦姑娘的才华,那日私下相见不过是因着我一时嘴快,在花宴上与晏姑娘吵了两句赌气离去,又想要与秦家姑娘请教诗文,故而才有了不合时宜的举动,大长公主明察秋毫,定然不能被表面所惑。”
赵氏附和说:“大长公主岂是那等听风就是雨的糊涂人,定然不会信,便是真有此事,我也不可能让那秦家庶女进我家的门!”
裴钰微微皱眉,他知道母亲是说给大长公主听的,却也觉得这话不该说死,不然将来如何再把人弄进门?
大长公主看着二人笑了笑,“有国公夫人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时候不早了,若没别的事,我就先歇息了。”
赵氏这才想起来了半天还没说正事!
“大长公主留步,我今日来是想着把两个孩子的婚事定了,刚巧今日十六大吉,您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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