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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这么跪在了自己的面前。
高侃沉声回道:“我不仅仅是在为自己行此大礼,也是在为此行出征的士卒向太子行此礼节,想请太子给我一个答复。”
李贤上前托住了高侃的手:“高将军先起来说话。”
高侃没有动。多年征战足以让他的身形在此刻保持着岿然不动,根本不是以李贤的力气能够扶起来的。
“我想请问太子,您是否愿意退兵换将?”
李贤面色一变,惊道:“高将军这是何意?我既已出征,便绝无中道放弃的道理。何况往来换人有所耽搁,便是让塞外铁勒诸部看了笑话,绝不能成。”
换将?
高侃虽未指名道姓,但李贤听得出来,他分明是觉得自己的表现丢了脸,根本就是想要将安定公主替换到前线来。
但这样一来,不仅是阿耶希望达成的愿景会随即化为泡影,就连李贤自己的脸面也将从边地丢到中原去。
到了那个时候,他这个太子只怕比起之前病弱的大哥还要不堪!
他绝不愿意如此。
可他却并未看到,在他给出这个答案的时候,高侃无声地咬了咬牙,仿佛是在说,他李贤怕让铁勒笑话他,让关中的人笑话他,却为何不怕大唐为人笑话,甚至是面对战败的危机。
奈何他是太子,高侃先前的那一句话已是极其僭越大胆地在说了,又怎能再将其他的话彻底挑明。
他霍然抬眸,接道:“那么既然太子不愿退,作战并非儿L戏,臣有一请,请太子务必听从。”
沙场杀伐的气势在这一刻全无保留地从高侃的身上爆发出来,让李贤险些为之一滞,只凭借着本能开口:“高……高将军且说来吧。”
高侃拍了拍手,营帐之外当即有人端着个东西走了进来。
虽然这手捧之物的外头还包裹着一层布,依然不难让人看出,那差不多便是一个人头的大小。
李贤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抖。
他的猜测也一点也没错。当那块包裹的布被撤去之际,那颗头颅便更为直接地呈现在了李贤的面前。
沙土和鲜血汇合而成的脏污,已让人愈发看不清楚这张脸具体长着一副什么样子。只有圆睁着的眼睛醒目到让人险些后退一步。
“你这是?”
高侃回答的声音里很有几分无奈:“太子殿下为中军主帅,作战阵前绝不能有失仪表现,令士卒分心!臣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太子怕战场杀人场面怎么办,那就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不就是一颗人头吗!那就先盯着它看,直到适应为止。
光看还不成,还得——
还得亲自动手去做。
“高将军真的过于大胆了些……”阿史那道真朝着李贤所在的方向看去了一眼,发觉对方似乎还未能完全从昨日的情况中彻底缓过神来。
高侃叹气:“我有什么办法,总得给突厥人看个态度吧?”
他们觉得太子不敢杀人,甚至是恐惧战场,那他们便让太子先杀俘虏,作为出征之前的祭旗。
他们怕太子会随意指挥,那就在今日正式出征之前,让太子将代表权力的军符交出一半到高侃的手中,以示绝不会胡乱让士卒出击送命。
李贤本不想有人以这等方式分去他的战功,却也只能答应下这样的选择。
谁让他……是他先做了一件最错的事情。
在做出的两项弥补面前,虽然也将太子此前软弱的一面给坐实了,但善于改过也未尝不是一项美德,起码在行军之时,能听得进去有经验将领的话,绝对是一件好事。
李贤
可以感觉到,在他遵从高侃的意思做出这两件事后,东。突厥首领阿史德契骨的神情明显和缓了不少。仿佛对于这场战事也重燃了信心。
但他在策马而前的时候依然有几分精神恍惚,仿佛只要一闭眼就能看到举剑杀人之时的鲜血喷溅。
这让他握住缰绳的手依然不住地颤抖。
然而对于高侃来说,光只做到了这一点还远远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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