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里烧着地龙,跨过门槛,仿佛是跨过整个严冬迈入了春天,云岫跺了跺脚,将身上的雪抖落,又将斗篷脱下递给方玉收着。
他往里走,迎面走来一个端着托盘的内侍,只见盘中扔了块帕子,上头血色斑斑,亦如红梅缭乱,触目惊心,几乎已看不清帕子原来的底色。
云岫刚回暖的身体蓦地被冻结住,那血色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怪物,猛一下扑将过来,扼住了他的咽喉。
云岫在原地愣怔了半晌,直到方玉小声催促了数次,他才继续慢慢朝前走,却是深一脚浅一脚,像是踩在泥潭里。
寝殿内,谢君棠歪靠在床榻上,呼吸时急时缓,脸红筋浮,病体支离,见云岫进来,他那黯淡无光的眼底才稍稍有了些许神采,却微弱得如同萤火。
他嘴角噙着笑,一面整理袖子一面对云岫道:“你回来了?康王如何了?”
云岫忍着心口的闷痛,不自在地转开视线,装作没看见被他掩住的袖子上沾到的血渍,故作轻松地道:“康王贪玩,昨日玩雪冻着了,楚大夫说只要喝上三日的药,再发身汗出来就不碍事了。”
谢君棠点点头,视线从他脸上慢慢往下移,发现他手里似乎攥着什么东西,便问他:“手里拿着什么?”
云岫走到床边,把一串叮叮当当的玩意儿递给他看,“我的九连环之前借给康王玩了,今日过去顺带取了回来。”
谢君棠晃了晃,随手就解了起来,解法还是当初在难老别苑时云岫教他的,因许久没玩有些手生,费了番功夫才顺利解开。
云岫出神地看了许久,忽然道:“若是人的生死疑难也能像这九连环一样轻易解开,该有多好。”
谢君棠看了看他,哂笑道:“死生自然理,消散何缤纷。
朕如今都已看淡了悟,你又何必纠结于此,小心将来生了魔障。”
云岫却明白自己已然心生魔障,根本不必等到将来。
谢君棠心知云岫近来时时为自己忧心,不免也心下凄楚,却又不想他因此继续闷闷不乐下去,便想着说些高兴的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他强打起精神笑道:“马上就要年关了,宫里的宴会又向来是既无聊又拘束,且今年情况特殊,所以朕决定除了除夕祭祀太庙,旁的宴饮活动能免则免。
只是终归是新春佳节,若什么都不做,难免过于冷清了。
这样罢,朕让冯九功让宫里的匠人制些新奇的花炮,到时候咱们放着赏玩,好不好?”
云岫还记得去岁在难老别苑过年时,向管事弄了许多花炮来,据说是民间仿照宫里的样式制的,在夜空上散开时,星如雨落,缤纷绚烂,令人见之忘忧。
当时松萝还为他惋惜无法参加宫里的年宴,看不到最顶级的匠人所制的烟花。
若换做从前,听到谢君棠的话,云岫必定会激动,只是到了如今他哪还有心思去欣赏那些,可他又不忍拂了对方的好意,便只好强作欢喜。
第139章苦心
云岫再如何欺骗自己,却也清楚谢君棠说的是对的,那一天迟早会来临,无人可以更改,所以他日日抄经供奉在佛前,希冀那一日能迟来一些。
然而神佛并没有听到他的诚心祷告,到了十二月下旬,谢君棠的病情急剧恶化,开始几日几夜的昏迷不醒,有时烧得浑身滚烫,有时摸上去又冰冷彻骨,一丝暖意也无,且牙关紧闭,汤药、食水一概喂不进去。
即便醒来,人也是浑浑噩噩的,多数时候竟连云岫也已认不出来了,随之又会马上昏睡过去,周而复始。
群医无策,束手待毙。
云岫守在床前寸步不离,一颗心日日夜夜在苦水和滚油里来回煎熬,不过两天,整个人已是形槁心灰,骨瘦嶙峋了,任凭谁人来劝,都无动于衷。
期间阁老们来探视了两回,全都忧心忡忡,一则为明主即将英年早逝而痛心,二则储君未定,恐将来局势动荡,血雨腥风。
可笑的是,竟还有人不知怀着什么心思来试探云岫,说他是陛下的枕边人,陛下的心思自然他最清楚,为此想要向他打探陛下究竟属意谁,打算让谁继位。
云岫丁点反应也无,只一瞬不瞬地盯着昏迷不醒的谢君棠,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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