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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第1页）

九月十五这日，宜嫁娶、会亲友。

头天夜里，云杳便由翠喜陪同着来到云爷家中待嫁，先前亲手剪下的囍字窗花贴满了院里院外，云家村的人见了，感叹云杳命好的同时还要背地数落云杳大伯母一家。

云杳半点睡意都没有，干瞪着眼到了天亮。

虞烽那头又何尝不是，一整夜屋里屋外的踱步，半点忙帮不上，银花婶则一心操持着隔天的喜宴，同来帮忙的人忙到了半夜。

院里位置不够宽敞，索性将宴桌一并摆到了祠堂前，村里的人尽数入席，十人一桌少说也得二十来桌。

这本是一笔不少的银钱。

先前云杳和自家儿子死活不让她动广安的阵亡金，只说一切从简，银花婶哪里知道他们心里打着什么主意，只想将喜事办得越热闹越好，正纠结间，虞县令命人抬了半片猪和一头羊来，这才解了燃眉之急。

篾匠家更是草草将池塘清了，将里头半大的鱼捞了起来，尽数送去银花婶家做喜宴。

总归是林家村众家里有什么出什么，最不济的也能出几条长凳一方圆桌，或者为置办喜宴围在灶间出上一力。

银花婶见自家儿子什么忙也帮不上，又不睡觉，便赶人道：“眼瞅着天都要亮了，一宿不睡明儿挂着乌青的眼去接亲？别人看了可得笑话你。”

虞烽觉浅，还轻，以往常是夜里上山白天回家养精神，至多个把时辰就能将精神养好。

平常也就算了，天亮便就是大日子，若真将自己熬得神色憔悴，这一路迎亲被外人瞧了，说不定还要生出什么碎语。

虞烽挠了挠头，妥协进了屋，临睡前还提醒银花婶，“娘，你可千万别忘了叫我。”

“睡去吧，你一个新郎官，忘叫谁也不能忘叫你喽。”

忙喜宴的人分成两拨，一拨睡上半夜，一拨睡下半夜，祠堂一整个晚上都灯火通明的，杀鸡宰鸭声此起彼伏。

终于，林家村迎来清晨的第一声鸡鸣。

本就因心中大事睡不沉稳的虞烽，在听见鸡鸣之后直接从床上蹦起，瞅一眼天光，见还不大亮这放安下心来。

紧接着就穿好衣服出屋，“娘，娘……”

银花婶累得快天亮才躺下，才眯着就被儿子喊魂似的给嚷醒了。

没睡够的银花婶隔着门板训道：“这才什么时辰，喊什么喊！”

接亲的时辰要在晌午之前，林家村离云家村统共也没多少路，一来一回不过一柱香功夫，可这几时出门几时将新人迎进村，时辰都是定好了的，先前拐了爷说了，为配合吉时，迎亲队伍出门后要围着附近几个村子转上两圈，这样一来既不误了吉时，又能尽兴热闹一番。

再者作为今日主角，谁都得在这大日子里被拾掇得容光焕发。

本来为新人梳头之人要找家庭美满儿女双全之人，银花婶最开始找的是村里最会梳头的旺婶，可她因着自己殉国在西境的两人儿子将此事婉拒，虽如此，她却推荐了嫁在外村的姐姐。

为新人梳头的梳子要新的，梳头的过程也很是讲究，从前往后，从上往下，寓意着有头有尾，有始有终。

想来旺婶的姐姐没少被人请去梳头，每梳一下，嘴里便跟着一句吉利话。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

原本不愿在这细枝末节上费去时间的虞烽，一整个早上都端坐着。

云杳也是一样，因是哥儿，不仅梳发的时间要长上一些，并且面上还要费些功夫。

前来为云杳梳头装扮的是云爷请来的，才见面便夸赞云杳生得俊，装扮过程能看出来她是费了心思的。

云杳向来不爱打扮，别的哥儿家中如何也会备一些胭脂细粉的，细细养着脸面，可云杳从不过问这些，出门也不戴草帽，任凭风吹日晒的，好在他年岁小，底子又好，为其梳头的婶子稍微给他绞了绞面，再铺了层细粉，整个人便又不一样了。

陪在一旁的翠喜满脸惊艳，“婶子，你这手法可真好，云杳被你这么一收拾，当真跟画里的人一样。”

婶子谦虚道：“哥儿原本生得就不错，我也是锦上添花罢了。”

梳洗完毕后，云杳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恍如做梦一般。

他也曾见过出嫁的新人哥儿，也曾幻想着某日自己成为主角，他的郎君自始至终都是同一个人，即便在这当中希冀破碎过，也没拦着他为安哄自己为此想入非非。

透过铜镜，他似乎也能看到端坐在镜前被梳装打扮得英俊挺拨的虞烽。

两人束发的发带都是云杳亲手编的同心结，用的是还是同一股丝线，底下缀着长长的流苏，与发尾一同没在腰后。

女子与哥儿出嫁的礼节又是不同，女子被迎时需要盖上喜帕，哥儿却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