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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朗骑着马,他生性谨慎,不敢与曹丕并驾齐驱,走在他后侧半步远的位置。见曹丕手中握着一个显然是女子用的络子出神,他假装没有看见,始终将眼神偏向别处。
曹丕许久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若无其事地将络子揣回怀里。
然而余光瞥见身后的秦朗,难免又想起阿结。
便问杜夫人安好。
秦朗恭谨答道:“多谢二公子关怀,夫人康健。”虽然曹操善待他,但他谨守分寸,并不敢称曹丕为二哥。
“那就好。”曹丕试探着问道:“前些时候青雀阁大火,我记得好像有个……有个妹妹被送去夫人处,不知可好?过年时说是病了,没来赴宴。父侯前些日子还提起她。”他极力掩饰着自己的内心,不知不觉间话便多了几句。
提起这个妹妹,秦朗笑道:“二公子说的是阿节?劳二公子牵挂,阿节的病已好了,她现在每天用功读书呢。少见这么爱读书习字的女孩儿,又懂规矩,又体贴人,乖乖巧巧的,到处讨人喜欢——”在他目光与曹丕一碰的瞬间,秦朗眉梢眼角的些微笑意,陡然僵住。
二公子曹丕,素来有些阴郁。但今日他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阴郁”来形容,阴沉,阴鸷,像暴雨来临前乌云攒聚的黑暗天空,压得极低,从四面八方将人压得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他的唇紧紧抿成一道直线,让人猜得出他此刻是如何紧咬牙关,简直要将自己的牙齿咬碎。而当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想要强行将唇角向上弯起一个笑,那笑容的恐怖,仿佛从地狱归来,周身撒发着嗜血的杀气。
原来一个白皙俊美的人,竟能笑得如此扭曲,额角的青筋一根根分明。
俨然不是人,是魔。
饶是秦朗自幼寄居人下,习惯了隐藏自我,一时也忘记控制自己的惊恐,着实慌乱了一下,才讪讪地笑道:“她前些日子生病倒是真病,并非假装……读书写字什么的,夫人也说了,女儿家粗粗识得几个字就好,还是要以女红为主……”虽然他不明白曹丕为何会有那样的反应,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揣摩着这位二公子的心思,试图弥补自己先前话语中可能存在的任何漏洞。
“五妹无病便是好事。”曹丕微笑道,恢复成一位儒雅端方的君子。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好像刚才那个杀机四溢的二公子并不存在。
之后便是一路无话。秦朗惴惴不安,但曹丕没有再说什么,他也就无从猜测更多。
“体贴人”,“讨人喜欢”……曹丕知道秦朗待曹节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兄妹之情,但他还是忍不住嫉妒得发狂。
秦朗提起曹节时的柔情笑意,落在他眼里,是炫耀,是挑衅。
秦朗在享受着他曾经拥有过的温柔,不可以。
阿结的眼里映照着别的男人的影子,不可以。
她是他的,是他一个人的,她的依恋、崇拜、爱慕,曾经只归他一人所有,然而……
他用力地攥紧了拳,最终又无力地松开,表情又变回了平常温润如玉的样子。
唯一令他欣慰的是,看来杜夫人和秦朗都待阿结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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