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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川海甚为欣慰,决定给王文丙修书一封,先将婚事定下,待王姑娘三年孝期届满再请媒人上门提亲,为二人完婚。
入夜后酒菜齐备,爱子婚事已定,离川海了却心中大事,神情和悦,多喝了几杯,离善朴亲自为父亲把盏,自己以清茶相陪,父子二人相谈甚欢,直到深夜,离善朴才别过父亲,起身回房。
外面秋雨霏霏,如丝般飘洒,泓澄撑伞站在离善朴身侧,离善朴伸手接过伞,“你回房歇着吧,不必送我。”
静逸的夜,只有雨滴轻柔地敲打在伞上的响声,他抬头看着这把绘着山水楼台的油纸伞,眼前浮现出那个向他借伞的姑娘,不经意间嘴角微扬。
秋雨淅沥沥下了一整夜,天亮前方才停了,离善朴早早地给父亲请过安,坐在书房的桌案前翻看着这几日军中的卷宗。
自四岁开蒙起,他每日卯正时分开始读书,十八年来从未间断过。不知不觉间天已大亮,七彩的光束透过窗子,挥洒在他湖蓝色的衣袍上,他起身整理好卷宗,修长的双手展开一幅羊皮地图,指尖轻轻落在图中的从栖山上。
马本初占领武州后,两次出兵攻打萼州均损失惨重,半个月前,离川海断然拒绝了马本初的求亲,与他之间的仇怨越结越深。
萼州城屯兵十万,易守难攻,想来他不会再轻易出兵强攻,东南背靠从栖山的悬崖峭壁,这里是萼州城守卫最为薄弱的地方,若是马本初绕过从栖山北麓,突袭萼州东门,萼州军势必措手不及,须得禀报父亲,尽早防备才好。
从栖山,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地图中那片狭长的山上轻轻划过。
从栖山庄正对着大门有一座议事厅,黑底黄字的牌匾是唐棣亲手所提,名曰“浩风堂”,是唐玉山与手下的议事之所。
他昨夜整整喝了两坛酒,回房后被杨君兰训斥了半宿,天亮前方才睡下,早起精神不济,哈欠连连,慵懒地斜靠在宽大的梨花木椅上,手指捏着发青的鼻子,勉强抬起眼皮瞟了眼堂下站着的一众手下,以及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的两个人。
“庄主,小的今早巡山,发现这两人在北面山门口鬼鬼祟祟的。”
那汉子说完,一脚一个将跪着的二人踹趴在地,二人挣扎着想起身,抬头见唐玉山虽睡眼惺忪,却燕颔虎颈,气势逼人,均不敢放肆,嘴里小声嘟囔着,“我们只是从山下路过的平民百姓,抓我们作甚!”
唐玉山话都懒得说,一双虎目盯着二人看了一眼,伸手接过占五递过来的茶盏仰头一口咽下,稍稍清醒了些。
他生平阅人无数,打眼就知道这二人绝非寻常百姓,沙哑的声音出口似能穿云裂石,“拖出去,挂钉墙。”
“是,庄主。”汉子拎起二人背上的麻绳,一手一个欲将二人拎出堂外。
唐玉山活阎王的称号不是白叫的,还没待出了浩风堂,二人就吓得屁滚尿流,刺耳的讨饶声几乎要掀了浩风堂的屋顶,汉子拎着二人转身回来,噗通一声扔在地上,鄙夷的目光扫视了二人一圈,回头啐了一口。
经过这一番吵嚷,唐玉山清醒了七八分,斜眼打量着脚下瑟瑟发抖的二人。
“唐庄主,我们只是奉命去探查萼州东城门的布防,绝非是与从栖山为敌,求庄主放了我们吧!”
唐玉山眉头蹙着,吐了口浊气,别过眼去,好像怕被二人污了双眼一般,半晌没有开口。
这他妈也算爷们!跪在地上那副德行让人看着就恶心!不用说,这两个软骨头定是武州马本初的人,惦记上了离川海的地盘,听说那个姓马的接连屠了两座城,连女人和娃娃都不放过,什么他妈玩应!
唐玉山懒散地靠坐在座椅上,手指敲着扶手当当作响,忽然间,他涣散的眼神猛地收紧,身子正了正。
离川海?
他目光灼灼地向那二人望了一眼,吓得二人同时打了个寒颤,随后眼底竟显出一抹笑意,勾了勾手指。
占五忙凑上前,“庄主有何吩咐?”
唐玉山两根手指轻轻搓着,“丫头起来没?”提到唐棣,他的声音比刚刚柔和了不少。
“小姐,呃,小的差人去看看……”
“别吵醒她”,唐玉山站起身,活动着双臂和脖颈,“等她睡醒了,把这两个孬种交给她,随她处置。”
地上跪着的二人不明所以,又是一阵哀嚎求饶,扰得唐玉山火气上涌,虎目圆睁,恨不得过去一脚踹死他们,那汉子见他动了怒,忙拎起二人大步出了浩风堂。
占五给唐玉山添了茶,偷瞄了一眼他发青的鼻子,都说一物降一物,这句话在他家庄主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若不是亲眼所见,谁敢相信这位一山之主,这位生杀予夺的活阎王,在老婆面前大气都不敢喘。
虽时不时做做样子来撑他的脸面,但第二日都难免脸上挂彩,占五不禁暗自唏嘘,在一旁垂手侍立,未敢做声。
作者有话要说:
油纸伞上的“观乎”二字出自《诗经溱洧》中的句子,女主见到心仪的男子,又是前朝榜眼,你懂的……
后期就不会了,贼直白。
原句:士与女,方秉兰兮。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
说的是一男一女手拿着兰花,女的说咱俩逛街去啊?男的说我去过了,再去一趟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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