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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你呢。”
照顾她妈时她打听过,保守说:“一百吧。”
“回头算给你。”
“啊……”
那头回应的沉默是叫她自己消化。
蔡堂燕老早感觉常鸣喜怒无常,上一秒春风和煦下一秒电闪雷鸣,她不明白一个人伤到住院的程度为什么不通知家人朋友,偏要她这个近乎萍水相逢的人来照料。她没有信心给常鸣建议让他换人,而且他应该有一百个借口来堵她。也许除了近乎执拗的自尊心,没有其他可解释,对她这个误打误撞窥见他残缺的陌生人,常鸣是破罐破摔的。
“……但是我每天下午四点要上班,只能干半天。”
常鸣说:“那就半天。”
他们之间显然常鸣占了话语主导,他一沉默,帘子围出的小小空间也寂静下来。蔡堂燕的手机在他床头,不然还可以装忙,两手空空无所事事便不能忽视对面的人,他眼神定在一个地方。
常鸣瞄着桌板。
蔡堂燕:“我喂你……吧?”
常鸣:“嗯。”
蔡堂燕把椅子挪近,粥已经温了,她用塑料勺子刮了一勺,送到他嘴边。
常鸣只坐得比她高一些,她找他的唇时那双眼睛也跟着进入视线范围。常鸣的眼睛比她的大,睫毛翘,眼瞳黑,挺漂亮,难怪钱冬薇会那样形容他,但被一直盯着就不自在了。蔡堂燕故意忽略,然而轮廓还模糊在那,无法避开,像宣纸上很淡的水墨印记。常鸣的嘴唇也不逊色,不薄不厚,唇形清晰,被粥水润出温柔的红色。
蔡堂燕连喂了几口白粥,常鸣提醒:“菜。”
“嗯?”她以为在叫她。
常鸣眼神指向另外一个打包盒,蔡堂燕恍然,从那碗香菇蒸鸡肉里挖了一块鸡肉送他嘴里,鸡肉太大块,菜汁从嘴角漏下,她用勺子刮上去,还有几滴流下,下意识就伸手去接了。完了擦擦手,又要继续喂,常鸣把骨头顶出来,只好递盖子过去。
常鸣吃相比蔡堂燕认识的男人斯文,也可能是无法自己动手,不能风卷残云。即使与一个人交谈再多,等见识到对方吃相时,观感会变得微妙,因为接触到最生活化的一面,觉得亲切了。而对常鸣和蔡堂燕这样亲密过又剑拔弩张过的人来说,便十分暧昧。
这可不是好征兆。蔡堂燕努力摒弃杂念。而常鸣看她跟提防敌人的枪口,不放过任何细微动作。在两人不明不白的关系里,还是他占了上风,虽然他的状况落了颓势。
这般静默着,一声低低的“咕——”挑断两人间无形拉紧的弦,是蔡堂燕肚子发出孤独的奏鸣。
喂到嘴边的勺子抖了下,粥水沿着他冒出胡茬的下巴,滚进敞开的衣领里。
常鸣两厢看看,一言不发。
在蔡堂燕的家庭里,从未有过忍气吞声的沉默,呵斥和棍棒是家规一样的存在,火山爆发一样的骤然。她触发的安静叫她压抑,她宁愿常鸣多说几句话,像以往一样拿她消遣也好,证明他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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