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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热好了,戚缈撇下手机,打转方向盘滑出车道。
稠密阴云从除夕飘到正月初一,又从室外低空飘到纪家别墅里。
纪家向来是没什么年味的,纪向桐没出车祸前每年尚还有公司高层组队上门送礼,今年尤为惨淡,纪明越早料到这局面,连居家服都没换下,把笔电抱到大厅,听着节目看报表,图个氛围。
纪望秋上午约了高中同学出去,戚缈惯例要接送,换好衣服揣着车匙戳在门厅,等这位换个衣服要在镜子前扭三圈的小少爷。
“砰”一声,头顶忽传来甩门的巨响,比今早隔壁屋闹鞭炮还吓人,戚缈和纪明越遥遥对视一眼,紧接着不约而同望向二楼。
没等纪明越呵斥纪望秋大过年的发什么疯,纪望秋就穿着新买的红外套风风火火跑下来,像朵飞奔的火爆小玫瑰。
奔到大厅茶几前,纪望秋把手机往他哥面前一摔,怒气冲冲到词不达意的地步:“你!这头条……你搞的鬼是不是!公司是走投无路了吗现在,你拿我跟蒋鸷做文章!用这种腌臜手段投机取巧,你有病吧你!!”
这番气话说得没头没尾,提炼关键词却很好理解,那个名字从纪望秋口中冲出来又戳刺向戚缈的耳膜时,他的喉结往上滚了滚。
近乎比纪明越不明所以拿起手机更快一步地,戚缈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未懂得自己慌什么急什么,更不知哪个媒体哪方板块的头条,仅凭理智直接搜索蒋鸷二字,最新资讯便堂而皇之扎入眼帘。
【风投猎隼私宅密会,行桨公子剑走偏锋!】
一张疑似偷拍角度却异常清晰的照片占据版面,照片中两位主角长相养眼,被奉为投资圈神话的执锐创投人长身鹤立于树影下,叼烟的侧脸英俊立体,与他相距甚近的行桨集团小公子捧着块蛋糕笑意盈盈,双颊染一抹不明显的酒后淡红,非知情人看来更像羞态。
分明是视角不明的照片,却因恰到好处的明暗光影以及两人的出彩面容而逼近具有高级感的电影剧照,连带双方关系都惹人浮想。
戚缈还在为这张照片失神,纪明越已经一目十行掠完这篇共具财经娱乐双重性质的文章,且抑制不住地笑出声:“你挺牛啊纪望秋,之前还给我嘴硬,转头自己攀上去了,那之前跟哥倔什么呢?”
纪望秋狐疑道:“不是你找人拍的照片?”
“你有脑子吗,我想拍也得预测到你会私下找他好吧,再说在签了NDA的前提下还擅自散播图片,项目谈判关头,我供着这尊佛都来不及,会冒这种险?”纪明越道,“不过这次也算让你误打误撞上了,无论偷拍的人居心何在,对我们来说都利大于弊。”
“……”纪望秋神色复杂地将手机抓回手里,扣上棒球帽朝门厅走,“你清者自清,不代表蒋生那边不会疑神疑鬼,你先想好应对策略吧。”
纪明越看着他边走边压下帽檐的动作哼笑:“行了,不用你操心这茬,待会儿我打给蒋生拜个年。”
大年初一上头条,纪望秋很暴躁,抬脚先后甩飞两只棉拖换上球鞋,胳膊肘轻撞发愣的戚缈:“走了小管家。”
“哦,好。”戚缈慢半拍回神,才发现迟未触碰的手机已自动熄屏,纪望秋没察觉他的异样。
俯身捡起被纪望秋甩得东一只西一只的棉拖摆放整齐,戚缈拉开玄关门,近车前按解锁键的指头都有些无力。
白昙市是旅游城市,节假日的大街更加寸步难行,戚缈的思维如路况窒碍,车行至目的地,可他试图理顺的东西仍似迷雾蒙蔽。
纪望秋唤他一同参加聚餐,反正都是认识的人,戚缈婉言拒绝了,他向来寡言,跟其他同学实际没什么交情,同龄人相聚嬉笑闹腾,他静坐一旁反让人家顾虑。
“你上去吧纪少爷,我有点馋附近那家面馆,想去吃个馄饨面。”
待车里只剩自己一个,戚缈半晌没动作,许久才摸过中控台的手机,不惦记信口胡诌的馄饨面,惦记手机里没读完的界面。
快速将那张照片拨上去,戚缈倚着靠背浏览底下文字,通篇文稿除了猜疑蒋鸷与纪望秋之间的关系,更推测行桨集团这家跌落神坛的民企巨头会否借执锐资本之力重振旗鼓。
忽然,界面顶部一闪,新闻稿中的主角之一发来消息。
Z:【图片】
戚缈戳开看,是两天后的天气详情,低云量,低风速,降水概率百分之零。
这片聊天界面覆盖于头条新闻之上,逐渐熟稔的对话与那张剧照似的新闻配图对比鲜明,戚缈恍觉自己像插足别人感情的——
不等他搜寻到恰当的形容,迟迟未等来他回复的蒋鸷为他解谜:过两天适合看日出,要不要再来一次北蚺山?
除夕前夜之后,对戚缈来说“北蚺山”不再是一个七秒的录像,不再是方向未知的朋友圈定位。
是开阔眼界重拾自由的闭门晚宴,是众人赞誉“蒋生会哄人”的烟花繁景。
是晦暗中尾戒的温度,蒋鸷唇边的洋甘菊香;是大胆脱轨几十公里的兜风,凌晨之际承诺的日出。
可现在,满心不知名的踟蹰和低落竟赛过对日出的期盼。
窗外街巷喜气洋溢,车内空气趋于凝固,戚缈分不清自己是诚实还是嘴硬,只知句子发出那一刻有几分破罐破摔的置气。
“我不想上头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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