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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萧玄夜的一番话,沈云舒笑了笑说道,“邱将军的见解并无什么不妥,楚将军的英勇确实令人钦佩,以五万人灭敌军十二万人的战绩也的确可圈可点,不过云舒以为,若是作为一军将领,因为自己所处在劣势便采取如此惨烈的方式与敌人同归于尽,并不是最明智的举动。”
萧玄夜之前在阅读安阳之战时,便对楚炎彬的做法不是太赞同,没想到沈云舒一个女子,竟然和他的看法不谋而合,他顿时来了兴致,“那么何为明智的举动?”
“每一位将军的一生,都要经历大大小小的无数场战役,不可能每一场战役自己都能处于优势,而很有可能大部分的战役都是处于劣势。因此,云舒以为,楚将军并不应该纠结于自身所处的劣势,而是应该好好考虑如何在劣势中取胜。”
听得她一席话,萧玄夜赞同地微微点头,却见她从案边抽出一张宣纸在桌上铺开,提笔在纸上画了起来。
萧玄夜凑过去看,却看见她正在画安阳之战时,安阳周边的军事部署情况,她用各种军事专用的标记在地图上标出,竟与当年安阳的情况相差无几。萧玄夜不禁有些诧异地问道,“你会画军事地图?”
沈云舒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之前看《四国图志》的时候对地域的分布大约有些了解,根据邱将军对当年战役的描述我自己想象了一下觉得应该是这个样子,画的不好王爷莫见怪。”
萧玄夜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这地图,转而问道,“你画这个,是想说明什么?”
沈云舒连忙将地图移到萧玄夜的面前,指着图中写着“梁”字样的地方说道,“大梁的几位王爷都是异姓王,晋王、淮王和赵王虽然投靠魏王,但对他们来说自己的利益才是首位,特别是在之后几位异性王之间一定会有一场利益的争夺,为了防止其他人趁虚而入,他们之间一定是据地自保,互不支援。王爷您看,楚将军要灭魏军,就必须先剪除这些异姓王的封地,使魏王陷于孤立。因此,楚将军应先开辟北方战场,逐次消灭晋、淮、赵,晋淮赵三地的军队说到底都是大梁的军队,只要灭了三王,便可以将军队完全收编,这样大梁军的兵力便能扩大数倍。随后,楚将军可派出一支军队由东攻入云城,同时另外派遣队伍南绝魏军的粮道,对魏军实施侧翼迂回,最后三军于安阳会师。”
她一边说着,一边提笔在纸上将这场战略的行军图示画了出来。
前世她便对古代的历史的排兵布阵很是着迷,她始终觉得从历史中可以学到很多经验和教训,现在和萧玄夜讨论到了这个,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她说得眉飞色舞,一点也没有注意到此时萧玄夜注视着她的眼眸又深邃了几分。
“王爷,楚将军在这三道口与魏军硬拼着实不够理智,这三道口是青丘山的八大隘口之一,在它以西,有一条长约几十里的狭窄驿道,易守难攻,不利于大股部队行动,车马无法并行。这魏军早在他们之前便先行扼守住三道口,居高临下,以逸待劳,且兵力雄厚,处于优势和主动地位。既然夺得了先机,魏军的主帅夏元完全可以派出一队奇兵从小道出击,去夺取楚将军部队的辎重,切断他的粮道,另外由魏军主力深沟高垒,坚壁不战,与楚将军周旋相持,将楚将军逼入绝境,然而他却命将士冲锋,足以看出这夏元刚愎自用又迂腐疏阔,白白折损了十二万的将士。而楚将军若能好好利用这一点,说不定可以出奇制胜。”
萧玄夜的注意力全在她的身上,他听得很认真,在沈云舒说到“出奇制胜”的时忍不住开口问道,“照你说的,魏军已经占据了主动地位,楚将军只有五万将士,如何出奇制胜?”
听了他的问题,沈云舒又在地图上的画下一个标记,接着说道,“既然夏元并未派队伍切断他们的后路,那么楚将军便无须担心补给问题,而应该化被动为主动。首先指挥部队开进到距三道口30里的地方扎下营寨,到了半夜,一面挑选出5000名轻骑,让他们每人手持一面大梁军的战旗,由偏僻小路迂回到魏军大营侧翼的赤日古,准备乘隙袭占巍军大营,断敌归路;另一面派出1万人为前锋,乘着夜深人静、巍军未察之际,越过三道口,到赤水背靠河水布列阵势,以迷惑调动巍军,增长其轻敌情绪,待天亮之后,由楚将军亲自率领大军,向三道口东边的魏军进逼过去。夏元见了定会离营迎战,两军戈矛相交,厮杀了一阵子后,楚将军便佯装战败,让部下胡乱扔掉旗鼓仪仗,向赤水方向后撤,与事先在那里列阵的部队迅速会合,待魏军挥军追击时,与魏军决一死战。届时埋伏在巍军营垒翼侧的五千轻骑则乘着魏军大营空虚无备,突然出击,袭占魏营,并在魏营拔下魏军旗帜,插满大梁军战旗,此时待魏军发现自己的大营已经被大梁军占领,上下必定会惊恐大乱,此时占据魏军大营的轻骑当即乘机出击,从侧后切断了魏军的归路,而楚将军则指挥主力全线发起反击,如此或许可以出奇制胜。”
萧玄夜听了微微挑眉道,“兵法有云,布阵应‘右倍山陵,前左水泽’,你为何反其道而行之?”
似是知道他会有此一问,沈云舒微微一笑答道,“兵士甚陷则不惧,无所往则固,深入则拘,不得已则斗。”
萧玄夜如黑曜石般的眼眸看着她半晌,眸中射出点点寒星,他忽然冷笑一声道,“没想到本王未来的王妃竟然是个军事奇才。”
沈云舒这才反应过来,方才萧玄夜一直是在试探自己呢,自己一激动不小心透露得太多了。
她立刻闭了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萧玄夜没打算放过她。他伸手用两根修长的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微眯双眼,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他冷冷地开口,“你到底是什么人?”
沈云舒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愣了,她来不及用大脑思考,本能地吐出三个字,“沈云舒。”
萧玄夜见她不交代,两根的手指微微地用力,继续问道,“说,你到底是谁?是哪国的细作?什么时候潜入相府的?那日又为何会出现在西苑?你和那群刺客有什么关系?你接近本王究竟有什么目的?”
沈云舒吃痛地伸手想去推开他的手,却被他另一只手制住,下巴上的力道不轻反重,她有一些生气了,这萧玄夜是故意的吧,明明是他先问自己有什么看法的,现在反倒怪她别有用心?
她索性放弃了挣扎,倔强的眼神狠狠地瞪了回去,“凭王爷的武功应该非常清楚,云舒是半点武功都不会,那群刺客若要派细作,也不会派我这样的废物来。王爷既然能够同意娶云舒,不是早就将云舒里里外外都查了个遍吗?现在还在质疑云舒的身份,王爷这是对自己的能力不够自信吗?”
听了她说的话,萧玄夜的眸光冷了几分,他确实早就将沈云舒从头到脚查了个遍,这也正是他疑惑的。
他查到她的的确确就是外界所说的那个“废材”,从小沈思明便没有培养过她,可是她当日在赏花宴上表现出来的惊世才学,以及今日她在军事上的这番言论,又是从何而来呢?
萧玄夜冷冷地说道,“那你倒是说说看,你一介女流,如何知道这么多?”
沈云舒却是对他的问题嗤之以鼻,“王爷这是看不起女人吗?”
萧玄夜眯了眯眼眸警告她,语气中充满了危险,“沈云舒,你最好跟本王解释清楚,你从未接触过战争,这一切你从何得知?你别告诉本王,你的这些见解都是从《四国图志》上看来的。”
沈云舒却对他的嘲讽丝毫不在意,“王爷说笑了,云舒不过是觉得,即便是读书,也需要多思考罢了,并无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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