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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要认认真真给陈迹道个歉,弟弟受伤了,却不曾关心过,自己这兄长的确愧对圣贤。
化雪后的官道泥泞崎岖,且越靠近刘家屯,路面便越黑,满地都是从牛车上漏掉的煤渣。
刘家屯不似想象中那么僻静,只见屯子口往来商贩,牛车络绎不绝,有拉着粘土进去的,也有拉着瓷器出来的。
屯子里竖着好些烟囱,源源不断向天空喷吐这白色的烟气。
力棒们初雪天里穿着单衣,踩着漏风的草鞋,忙碌着装卸货物。
整个刘家屯,就是一座巨大的陶瓷器作坊。
陈问宗骑于马上,招收拦下一位力棒温声问道:“请问你们有看见世子与郡主吗?”
力棒有些茫然:“世子与郡主怎么会来俺们这种地方,这位公子走错地方了吧?”
陈问宗沉默片刻,他也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可陈迹在医馆门前分明说的就是刘家屯。
他又问道:“那你是否有看见一行八人,来到刘家屯?其中还有位和尚。”
力棒恍然:“您说他们啊。他们刚刚用一枚金簪子,将老周家那弃置的窑厂盘下来,您左拐之后第三家便是。”
“谢了!”
陈问宗丢出两枚铜钱,策马在泥泞中继续前行。
力棒们见他高头大马,器宇轩昂,纷纷避开中间的道路来。
没几步路,他便听见陈迹的笑声远远传来。
“都用布条将口鼻捂好啊,若是吸进灰尘了,可得好半天难受呢!”
陈问宗在窑厂门口勒马驻足,他低头看着路上化雪之后的泥泞,还有脚上干干净净的皂靴,一时间犹豫着要不要下马。
他抬头望去,只见窑厂大门敞开,院子里灰色的粉尘弥漫,陈迹等人灰头土脸,一个个用布条蒙住口鼻推着院子中巨大的石碾子,将一片片岁瓷器碾成粉末。
这与陈问宗想象的完全不同。
他以为世子与郡主是开开心心来踏雪寻梅,却没想到对方竟凑在一座破烂不堪的窑厂里干脏活累活。
周家窑厂大约占地两亩,左边是一排矮矮的黄土房,瓦片都破烂不全,中间是一个硕大的平窑,此时并未点燃,右边堆砌着如山高的残次瓷器,还有一个巨大的石碾子。
梁狗儿躺在黄土房屋檐下,用一片晒干的烟叶盖在脸上呼呼大睡,小和尚席地盘坐,闭目念经,陈迹等人一起推着沉重的石碾子,将一片片碎瓷器碾压成渣。
白鲤拿着一把短短的扫帚,不停将碾好的灰尘扫进竹筐里备用。
这时,一捧灰尘扬起,白鲤郡主脸上蒙了一层灰尘。
推着石碾子的世子心疼道:“快来,哥帮你擦擦脸。”
白鲤闻言,昂起小脸,可世子却没有为她擦脸,反而在她脑门上写下一个王字。
世子哈哈一笑:“这下更像小老虎了。”
白鲤怒从心头起,抄着手里的扫帚追杀上去,两人绕着石碾子你追我赶,其余人合力推着巨大的石碾哈哈大笑。
刘曲星看向佘登科:“我也帮你擦擦脸吧?”
佘登科冷笑:“滚一边恶心人去,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这小子又在冒坏水,蔫儿坏。”
陈问宗坐在马上默默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灰头土脸的推个石碾子,也能推得这么快乐。
苦中作乐?
可世子与白鲤郡主这般贵重的身份,为何要像力工一样做这些事情?
犹豫再三,陈问宗终究还是跳下马来,落地时,黑色的靴面便溅上了泥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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