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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的屋子里,弥漫着烧纸的味道,而我一直长跪不起,我已经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我的脑海里全部都是与栾雨一起经历的那些过往。
她曾不止一次,带着憧憬之色和我说过:老公,如果我们有家,有稳定的收入了,就把我爸妈也从昆明接过来一起生活吧,他们只有我一个女儿,我想陪在他们身边;说完,她又小心翼翼的对我说:你放心,我爸妈很好相处的,尤其是我爸,每天都乐呵呵的,他最大的爱好就是钓鱼,说不定你们还能相处成好哥们呢,因为你也是一个不喜欢被屋子困住,喜欢户外生活的人……
“别胡说八道了,我跟你爸变成好哥们,那不是差着辈分嘛!”
“忘年交嘛,那么在意辈分做什么。”说完,她脸上的憧憬之色变得更重,又说道:“我觉得,只要一家人能开开心心的在一起,比什么都好……我们一定要努力挣钱,到时候买一辆大一点的车,带着他们一起去旅游,旅游的路上,你跟我爸钓鱼,我和我妈就给你们做晚餐……全鱼宴,哈哈……想想都觉得很幸福,很温馨!”
想到这里,我不禁又抬头看了看那不断释放着冷气的冰棺……只感觉一切如梦如幻,如泡影,而那个能带我钓鱼的人,已经永远都不会再起来了。
这就是我对一个从未见过面的人,所涌现出的情感,就在此时此刻。
我又痛哭了一次,无法控制。
可这就是人生,没有一条路是可以回头的。
……
因为后继无人,所以丧事从简,停留了三天之后,遗体便被火化了,并和栾雨葬在同一个墓园;当我站在树荫下,甚至能同时看到两个墓碑,一个是栾雨的,一个是她爸的。
遗照上,终于能感觉到栾雨和她爸也很像。
我摘掉墨镜,就这么迎着阳光默默地看着……
直到身边的鹿洺开了口:“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医院照顾她爸,亲眼看见他承受了很大的痛苦,到最后渐渐失去了行动能力,甚至连止疼药都已经没有办法缓解他的病痛……所以,看他走的那一刻,我没有感到很难过,我觉得这对他来说,或许才是最大的解脱……只是……”
我转头看着鹿洺,我想听他说下去。
他在一阵沉默之后,才回道:“他放心不下阿姨,栾雨是独生女,他也走了,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阿姨一个人……想起这个,我会难受。”
“关于阿姨,叔叔有什么遗言吗?”
“没有,一直到走的最后一刻,他也没有好意思和我开口。”稍稍停了停,鹿洺又对我说道:“但是在他走后,我在医院收拾他遗物的时候,在他枕头下面发现了两张照片,一张是有栾雨的全家福,还有一张是他和阿姨的合照,照片是在青岛拍的,不过是在二十年多年前,他们曾一起去青岛旅游过……他在世的时候和我说过,他这一辈子一直被工作和家庭琐事困着,所以和阿姨结婚这么多年,也只是带他去青岛旅游过,他心里感到很遗憾……由此,我想到了栾雨和你的经历,也许这就是栾雨一直对你念念不忘的真正原因吧,因为你的出现,填补了她心理上的一种空缺,生活在她这样的家庭,内心一定是很渴望远方的……”
“我不是推脱……想起心里的那些遗憾,我觉得栾雨先遇到的如果是你,结果会更好一些。”
“先遇到我,又能怎样呢?……她还是没有办法摆脱基因给她制造的病痛,她还是会走的……所以,这才是我真正不愿意去恨你的原因……你有遗憾,但你却没有让栾雨有遗憾……如果,她知道自已的生命只能定格在26岁这一年,她想要的一定不是一个家,而是和你在一起的那些经历……对于我,只是基于漫长生命的一个选择。”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先遇到她的是你,你会早早给她一个家,可能她在24岁那年,就有一个孩子……也不会后继无人,阿姨活着至少还有一个念想。”
这一次,换鹿洺愣住了,而这也是我记忆中,他第一次因为我的话语而受到触动。
他终于转头看着我,表情复杂,很久之后才开口说道:“我还是相信一切相遇,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如果栾雨知道这已知的结果,她还是会选择你。”
“为什么?”
“她不会把一个有病痛基因的孩子带到这个世界上来,虽然医学上不能证明,这种病具有遗传性,但是她和她爸确实都是因为这个病离世的……”
“哥,你是在宽慰我吗?”
“不,我是在宽慰我自已……也想告诉你,珍惜你所有的经历,即便结局不够完美……因为有些人,是注定会相遇的,有些事情也是注定会发生的。”
“还有些人,注定是要分开的。”
“是这个意思!”
鹿洺附和了一句,而后,便和我一起陷入到了沉默中;这一次,是我先开了口,我向他问道:“阿姨那边有什么说法吗?是要一个人继续留在昆明过?”
“她没有和我说过……韩潮,该我做的事情,我已经做完了……如果,你还关心阿姨以后的生活,那你自已去问问她的意愿。”
我看着鹿洺,这一刻,我也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种彻底解脱的表情,他也该解脱了,于是,我终于对着他点了点头,示意这件事情,我会去做,然后又向他问道:“你以后会有什么打算?”
迷茫仿佛从来都不属于鹿洺,所以即便这是一个会让大部分人感到迷茫的问题,他还是以很坚定的语气回道:“在我决定来昆明的时候,想过要在这里待够一年……虽然,现在看来,似乎也没有这个必要,但我还是想遵从自已内心最初的意愿……”稍稍停了停,他又对我说道:“人不能一直闲着……剩下的半年时间,想在这里发展一个分公司……”
“一直还不知道你所从事的行业。”
“地产,金融,能源,都有涉及。”
我看着鹿洺,心里一阵惊讶,因为地产和金融的门槛就已经很高,能源,在我们这个国情之下,就更不用说了,可想而知,他跟我说,如果遭遇局面失控,记得和他联系时,心里是多么的有底气。
这时,他又对我说道:“让你来昆明,除了送叔叔最后一程,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我再次看向鹿洺,他低声说道:“小溪想在这里和你见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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