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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风的剑出鞘了,出鞘的瞬间,只把四人的眼睛都耀得有些张不开,而且他的剑是在左手,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以左手拔出了那深藏在鞘中不肯见光的剑。
他们没想到这神秘的蒙面人用的是左手剑,是他们有些失算,失算对于高手来说,这是一个很可怕的词,对于他们来说尤其可怕。
蔡风左手中的剑,那摧目夺魂的光芒把整个石室之内的光亮完全掩盖了,其实,这只是将室内所有的光全都聚于这柄剑上,形成了无与伦比的凄艳。
那种光彩似流水一般以蔡风为中心,以旋涡的形式向外流淌,看起来是那般凄美,那般优雅和生动,可是每一个人的神经都绷得很紧很紧。
这之中自然包括蔡风,他其实不止是绷紧神经而已,而是还在将自己的思绪和精神完完全全地解脱,绷紧的神经是钳住剑的手,而解脱的思绪和精神则全部融入这流散的光彩之中。他所有的一切,全都凝聚在一片震荡流水般的剑潮之中,这是一种难以解释的境界,或许那坐在牢中的僧人能够理解蔡风所达到的意境,因为他睁开了眼,有些讶然地望着这惊心动魄的剑辉。
蔡风已经成功地忘了我,正若那老僧刚才所达到的禅定之境,因此,老僧感应到了蔡风精神的实质,才会睁开了眼。
“当当当……”一连串密集得根本没有间断的金铁交鸣之声后,蔡风的身子以无比优雅的姿势,也以螺旋的形式升上了虚空。那片光彩稍暗的剑光在他的身边洒成了漫天的烟雨,随着蔡风身子的上升而变成了凄迷梦幻般的圣景。
没有人可以形容得出那种震撼的凄美,没有人可以想象到世上会有这般的剑法,或许有人知道这种剑法的存在,但他并没有告诉世人。
“呀——”蔡风一声低啸,身形倒转而下,那漫天的烟雨变成千千万万片飞洒的雪花,千千万万片飞絮,以无孔不入又飘逸无比的姿势洒下,形成一种密与疏的矛盾,但这其中的那种君临天下的气势,早已使得室内的油灯火把在不断地摇曳着,似是在暗示着暴风雨的降临和它的疯狂。
“黄门左手剑——”四张惊惧得有些扭曲的剑和四双有些绝望的眼神,在惶恐之中挤出了一句长长的惊呼。
蔡风终于使出了“黄门左手剑”,以前黄海也从未动用过的招式,他也没有预料到会有什么后果,他也没必要考虑那么多后果,他必须使出这一招。否则,他便只有死路一条。这四个人的功力的确很高,高得蔡风必须使出绝招。
“咝咝……”一阵断断续续的低啸,虚空中的所有可以感受到的实体全被绞得支离破碎,包括那四人手中的剑和枪。
这像是一场疯狂得不能再疯狂的风暴在以最恐怖的力量摧毁着一切。
没有惨叫,没有再听到任何惊呼,也没有什么可以感受的完整,一切全都只有一种感觉,那便是破碎,绝望的破碎。
蔡风静下来了,他像是做了一场梦,一场可怕的梦,不敢相信地望着眼前的景象。
碎剑,断枪,粉碎的布料,破碎的肢体,和不能辨别面目的脸,一双双惊恐而充满绝望神情的眼睛,还有……还有……
一切都似是做了一场不能醒转的梦,还有的,蔡风已经不想看到,在他的心中充盈着一种让他想吐的气体,那是恶心。
那是恶心,蔡风从来没有想过这种残酷的不忍目睹的影像会是他一手制造的,于是他跪了下来,忏悔似的跪了下来,他的那块蒙面的黑巾已经被自己的剑气绞得粉碎。那双俊目紧紧地闭上,脸上不知是痛苦,抑或是悔恨,但那绝对不是欢喜,绝不是。
石室中很静很静,死域一般寂静,蔡风没有说话,或是他不知道说什么,他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他心中有的只是歉疚和凄惶,一种深深的罪孽感使他的脸有些扭曲。
这一切是为了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蔡风心中一直在盘旋着这连自己也完全无法回答的问题。
“哈哈……”蔡风的笑声有些像在哭,的确有些像哭,他真的不敢再看地上的一切,他不敢想到底为了什么,为什么会杀这么多人,可是他抬眼便已经见到了那僧人,或许这一切便是因为他,这没来由的僧人。
蔡风有些失魂落魄地来到木牢之外,有些软软地扶着木柱,拿着剑和剑鞘滑到地上无力地跪着,苦涩地道:“是你吹的乐音吗?每天早晨?”
蔡风的话有些语无伦次,他那失魂落魄的神情映入老僧的目中,却成了一种悲哀。
或许,这真的是一种悲哀,真的是!
“不错,老僧是吹过,在每天早晨。”那老僧的声音是那般轻缓和安详,似暮霭中的晨钟,使蔡风的心神微微振作了一些。
“哈哈……”蔡风笑得比哭还难看,气不打一处来地骂道:“你可知道,就是为了你这狗屁乐音,才使我满手沾上了血腥,你知道吗?你为什么要以乐音相传呢?你真是害人不浅哪!”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老僧并不知道会因乐音而引施主造此杀孽,实在是罪过,罪过。”那老僧闭目忏悔地道。
蔡风不由一呆,他想不到老僧这么快就承认是他的过错,变得都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小施主心地淳朴,实在是难得。”老僧似有深意地道,目光炯炯地罩在蔡风的面上。
“淳朴有个屁用,我杀了这么多人,而且还稀里糊涂的,只为了想见一见这吹出那种调子的人,真没想到会惹出这满身的罪孽,我他妈的真是浑蛋。”蔡风落寞地气恼道。
“阿弥陀佛,人有生必有死,生生死死只是轮回之必经路途,天命已定,谁也无法改变,小施主只不过是替天行道而已,又何用自责呢?”老僧双手合十淡淡说道。
“天命已定,谁也无法改变,我是替天行道,老和尚你不是骗我吧,世间有这种替天行道之法吗?替天行道乃是惩恶扬善,怎会是这样呢?”蔡风疑惑地道。
“生命的终结也是苍天早定,他们命该如此,小施主不送他们入轮回,自会有人送他们入轮回,只是这替天操刀者不同而已,替天行道固然是惩恶扬善,可世情却并不是十全十美。更何况这乱世之中,群魔乱舞,生灵涂炭,我佛慈悲,唯西方极乐是净土,人世间哪能强求美满。”老僧平静得像一井枯水般地道。
“西方极乐净土可信不可求,空洞之物,何以能在。”蔡风从那种罪孽感中恢复过来,想想老僧说的也是,人世之中哪能十全十美,善恶更难分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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