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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白天到夜晚,夜晚又至天明,战火长燃未熄。
没有一具行尸能逾越人心所铸起的无尽城墙。
左顷怀已经想不起如何闯出了封锁金陵的叛军。
他率领五百名骁勇的健儿趁夜突围,挑了敌人守备最薄弱的一处,原本至少有六成把握冲出,不料敌人仿佛早已知悉,一重又一重精兵将数百人撕吞殆尽,能活下来简直是一个奇迹。
左顷怀的衣甲和战马溅满鲜血,体力已竭,身边仅余数人,突出敌围仍不敢停,一气策马奔出数百里,直至天色微明,一匹战马前足一跛,将马背上的人甩了下来。
几人赶紧勒缰,左顷怀扶起下属,见无大碍,又转去检视战马。
健马浑身是汗,白沫溢唇,兀自怕被抽打的哀嘶,其他几匹马的情形也好不了多少。左顷怀四顾不见追兵,又入了宿州地界,终于道,“先歇一歇,入城至驿馆换马再行。”
几个人俱松了一口气,要不是还有挂碍,险些想瘫在野地睡去,好在前方有间茶寮,棚窝顶上冒着袅袅白雾,一早已经有人张罗。
寮内是个老苍头,专做行客的生意,方烧好开水,被几个浑身血泥的汉子吓得不轻。
汉子们也没力气多言,唤战战兢兢的老苍头上了茶水与馒头,抓起来就往喉咙里塞。方啃了两口,茶寮的挑帘一晃,进来了几个人,打头的男子一张刀疤脸。
左顷怀立生警觉,摸起了桌边的刀剑。
刀疤脸的男子面皮一抖,如视一堆待宰的鸡禽,“吃着呢?正好上路,免了做饿死鬼。”
左顷怀心一沉,茶寮的棚板裂倒下去,现出围抄在外的数十名黑衣人,守寮的老苍头第一个遭殃,给兜头一刀豁了胸,如剖开的鱼一般倒地,一腔子血溅满了油案。
左顷怀清楚这些人定是叛军一党,几人奋力迎战,拼得刀剑乱响,桌板飞扬。
纵然是好虎,也架不住群狼围攻,左顷怀看着下属一个个倒地,自己也受了几处伤,眼看性命不保,一辆轻便的马车在晨雾中笃笃行近,仿佛根本没觉察这厢血肉横飞的厮杀,带着一种诡异的从容停在了一旁。
刀疤脸觉出异常,一个眼色,数名黑衣人冲马车包抄而去。
车帘一掀,露出一个俊美的青年。
左顷怀一刹那瞥见,汗都激出来,也顾不上思索这人怎会出现,忘形的厉声叫喊,“大哥快走!此地危险!”
刀疤脸一讶,桀笑道,“原来是兄弟?这可是妙极,正好凑成一双。”
左顷怀大急,一疏神险些给人斩了手臂,他胡乱猛挥几刀,正待冲过去护卫马车内的青年,突然莫名的眩晕起来。眼前的一切奇异的摇晃,他的膝盖一软,扑在地上拼命用刀支着身体,仍抵不住强烈的混沌,在彻底昏沉的最后一刹,仿佛听见了人体扑坠与刀剑落地的声响。
左顷怀确实不是唯一倒下的人,方才还凶神恶煞的黑衣人接二连三的厥了一地。
马车内的青年倚窗一瞥,面上有种漫不经心的冷漠,冲近车边的黑衣人都不动了,保持着奇怪的站姿,仿佛是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所控。
刀疤脸连声喝令,只得到了一片可怕的安静,他骇然细看,才发现这些寂立不动的下属已经成了惨白的死人,大张的眼眶沥下两行鲜血,说不出的可怖。
刀疤脸蹿起了一身冷汗,疾身要退,然而他的腿仿佛成了两根木头,无形的麻痹沿着血脉蔓沿,一股阴寒直入脑髓,他的眼珠蒙上了一层红雾,只余舌尖含糊的一颤。
“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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