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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第2页）

闻博文喝得比我还多，我忘记了我们是怎样回家的。只是那天晚上之后，我们之间的关系变了，我成了他的女人，我们真的在一起了。我们摇摇晃晃地回到房间，两个人瘫倒在床上。之后，闻博文开始脱衣服，我被他拥入了怀抱。他的吻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我张开嘴咬破了他的唇。他惊恐地看着瑟瑟发抖的我，起身帮我裹紧被子，看着我说：“王子，你怎么了？”

那件事就这样涌上我的心头，那个我藏了十几年的秘密，我努力遗忘的故事，它却那样清晰地横在我的脑子，甚至连细节都那样清晰。闻博文就坐在我的旁边，此时他看起来清醒了不少，酒精让他的眼光迷离而神秘。这就是我爱的男子，可是我怎配得上他？

他没有追问我的故事，仅仅是坐着。关于那个秘密，除了我自己，没有人知道。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觉得自己已经腐烂，腐烂在青春年华里，再也没有办法干净体面地活着。

那一年我留着长长的辫子，辫子长到了腿弯，走路的时候一甩一甩的。那时候，爸爸妈妈常常对我说：“你要是个男孩就好了。”

我痛恨他们那样说，所以我故意一直不剪头发，让我一看起来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女孩子。那时候我抬起头还能看见蓝天，可以和小伙伴们一起奔跑着去上学。

只是那天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我的世界变成了黑白色，这世间美好的声音我再也听不见了，这世界的颜色我再也看不到了。在那个黑暗狭小的空间里，那个我叫叔叔的男人，张着他那张血盆大口，吃掉了我。

他说：“这件事，你不能告诉别人，你若是告诉了家人，他们就再也不会爱你了。”

他抚摸着我的长发，眼睛里溢出来的欲望，让我觉得恐惧。我拼命地逃，拼命地跑，只是乌云遮住的太阳再也没有出现过。

回到家的时候，我想告诉妈妈，可是我嘴巴还没有张开，妈妈却看也没看我一眼就对我说：“去把碗洗了，别在这里杵着，一天天跟个木头似的。”

我那句话还没有问出口，就被扼杀在摇篮之中。我想着晚上回来问爸爸，他一定知道。想到这里，我走进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睡着了，一直到晚上才醒来，迷迷糊糊，总是觉得自己的身上有一只手在游荡。我听见妈妈的骂声：“让你把碗洗了，你竟然去睡觉了，一天天什么都不干。”

爸爸回来了，他抱起了站在门口的弟弟，没有看我一眼。

他把一颗糖放在弟弟的手里，问道：“今天乖不乖，听话不听话？”我就那样在门口站着，等着父亲看见我，可是他一直都没有。屋子静了下来，他们回到了自己房间休息，我也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我想起那个人说：“你不要告诉父母，不然他们就不要你了。”

瞬间很多记忆涌上心头：“你看你父母只爱弟弟，不爱你，你其实是抱养的。”

“你要是个男孩就好了，唉！”

“你看你像个木头一样，能不能有点眼色？”

“要不是因为你弟弟，就不会有你，所以对你弟弟好一点。”

……

这些记忆让我决定隐藏这件事，永远隐藏。尽管我那时并不知道，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只是我隐约觉得这是一件羞耻的事情，从那天之后，我剪掉了自己的长发，换上了中性的衣服，学着当个透明人。

那个男人，有时还会来我家里，看见他我总会莫名地发抖。父母与他关系极好，常常邀请他到我们家里来吃饭。吃饭的时候，他就坐在我的对面，对着我笑，我看见他的脸，变成一个血盆大口。

父母让我喊他叔叔，我怎么都喊不出口。父母对他说：“这孩子，像个木头。你别见怪。”

他会很客气地说：“我倒是觉得她那样子十分可爱。”

他们快乐地在一起吃吃喝喝，只有我似被困在那间黑暗的小房子里，任凭我如何挣扎都出不来。

有时候，父母离家会安顿他过来照看我们。

那一天之后，每一次他来到我家，我都会藏在屋里反锁着房门，一直不出去。他来敲过几次门，我都假装不在，悄悄地藏在门背后，等着他离开。

长大之后，我在一本书里看到了两个字：强奸。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从那天之后，我再也看不见世界的颜色了，因为从那天开始，我整个人已经破碎了，再也没有完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