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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会在绍兴报警,”宋麒说,“可惜现在这城市各有各的混乱,政府只想各扫门前雪。除非像我上次那样闹上报纸,一个地方的案子,很难在另一个地方闹大。”
“他会来上海报警吗?”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上海这边情况和其他城市不同,我们现在法租界,各个警署有自己的辖区。租界外面的事很难闹到租界里,更何况是绍兴的事?”
于曼颐全神贯注地听他分析完,终于能稳稳当当端着杯子,喝了一大口水。
“所以我说你不要去租界外面找工作,”宋麒继续说,“现在又多了一条不能去的理由。”
“我不去外面了,”于曼颐这才想起来那张报名表,赶忙找出来从桌面上推过去,“我去找了姜玉,她让我去参加这场考试,考过了就能去商务印书馆图画部做练习生……哎呀!”
她刚稳重下来,又一抬头,纠结道:“你说我躲过这段日子就行,可我三天以后要去报名,七天以后还要去考试,万一碰上……还有公示……”
“报名可以我帮你去,考试和公示……”
宋麒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又一次避免了被于曼颐带着跑,靠逻辑把事情从头开始捋。
“其实我上次就想问你,”他说,“你从于家走,带了正式的身份证明么?你找那些工作,都不看这些吗?”
“我没有身份证明,我一直都没有,”于曼颐说,“我就是这么和他们说的,我们乡下的女孩子,生下来就没办过证明,他们也都认可,许多外地来工作的人,都没有身份。”
她真是石头缝里蹦出来一个人,击碎了宋麒有条有理的成长认知,这片土地真大啊,于曼颐的背后才是1929年真实的中国,而城市化且流程完备的上海只是其间狭窄的一处特例。
宋麒重整思路,在短时间里振作起来,继续说道:“所以你是一个没有身份的人,只要找到门路,你变成谁都可以。”
门路是什么?于曼颐没听懂。但她纠正道:
“也不是谁都可以,我文凭上写的是于曼颐,我不能变成别人,不然这文凭就作废了,我身上顶用的就这一样东西。”
“于曼颐是中文名字,”宋麒思路一通,脑子就转得很快,说话间就有了后文,“我给你做一个外国身份,办一张假护照,只要别被使馆抓去核查,又别真用去出入境,凡是用名字的地方都能蒙混过去。”
……他在说什么!
于曼颐真想知道两人分开这一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怎么她用一把火将于家付之一炬,又连夜逃出几百公里。而宋麒说起办假身份驾轻就熟,就像做过了好多次,更别提他所说的是外国身份!
这是两个怎样的法外狂徒啊!
“……你就假装一个国外长大的华裔,”宋麒渐入佳境,“于曼颐三个字私下和熟人用,报名、登记、住店都用证件上的,这样也很合理。尤其一些在租界给洋人办事的走狗,十分崇洋媚外,见你拿的外国证件,或许都不会严查你……”
“最关键的一点。”宋麒话音一转。
“那些警察已经将我的亲属关系摸得清清楚楚,若是家里一定要多一个人,捏造一个从国外来的身份,是最叫他们查不出脉络的。”
……等。
于曼颐脖子僵硬,缓缓转头看向宋麒。她好像终于找回理智了,她被刘丰盐吓破了胆,到这时候才找回理智。
“什么样的身份比较合适呢?”宋麒摸着下巴陷入假设,“……留洋才女和她的糟糠之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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