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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静得像一株经了霜落了叶却始终笔直的树,冷得像一泊覆了雪结了冰却恒定如初的水。
她靠着那扇应该已经不可能为她打开的城门,满身的血在城墙上一靠便是一道斑驳的印痕,那印痕是她留给这个城最后最鲜明的纪念,就在这里,在这个城门口,在她满身浴血身侧遍地横尸,依旧不能让姚城守军解除疑虑和愤怒的城门前,她没有了未来。
孟扶摇的目光,缓缓扫过面前那片满是血迹的黄沙地。
那里,地上零落着三具尸体,尸骨不全,而身边的人,只剩了领头的那个黑衣人,他也已受了重伤。
这支百战精英的暗卫队伍,因为她几乎全军覆没,而身边,这支队伍的首领挣扎着,拔出近战匕首,摇摇晃晃的走上前,准备用自己最后的血肉,去为她面对这浩浩汤汤的嗜血大军。
孟扶摇的手指,深深扣进了城墙,指尖沁出艳红的血。
这是心头血。
而这座城。
这座她住了两个月的城,这座她真心喜欢过得到过温暖的城,她喜欢那些晨昏里的问候带笑的关怀,喜欢那些她过去寂寞人生里未曾体验过的红尘之暖,她珍惜并留恋,而正因为那些喜欢和温暖,她在最艰难的时刻担下了她原本可以不必去理的责任,却从不曾想到,会换来这样的一个结果。
她为之付出牺牲的,他们将她拒之门外。
她从无丝毫惠及的,他们为她抛却生命。
这世间的帐,叫个什么道理!
而这样颠倒的帐,有什么理由继续?
“啊!”
铁成在城门内悲愤泣血的号叫直冲天际,冲入孟扶摇耳中,随即她听见铁成绝望的嚎哭。
深深吸一口气,孟扶摇仰头,云端之上,隐约看见微笑展开的容颜,宁静、和煦、包容、博大,如那些永远漂游在她前路之上的梦想。
她突然湿了眼眶。
那个遗落的故乡,那个坚持的执念,那些飘荡在梦境中的希望,一直在召唤着她,而今日这个结束,是不是能够帮助她回归原点?
如果已经注定逃不掉一死,何必苟延残喘拖着别人送命?
这样……也很好。
“先生,”她突然一伸手,拉住一瘸一拐上前的黑衣人,“不用去了。”
黑衣人愕然看着她,孟扶摇看着他眼睛,平静的道,“他们要的是我死,我死了他们不会再动你,我不能再拖累你。”
“姑娘你在说笑。”最初的惊愕过后黑衣人开始微笑,“您认为他们会放过我么?我杀了他们那么多人。”
孟扶摇沉默半晌,道,“好吧,那我们就一起死。我本来有句话想托你带给他,现在看来也不可能了,我只有一个要求,你在我之后死,毁掉我的尸身,不要让我落在戎人手里。”
“好。”黑衣人盘膝坐下来,双手按在膝上,“主子的命令是要我保护您,无论生,或者死,我都完成任务了。”
孟扶摇对他笑笑,又弯下身,敲敲城门,对着门缝道,“铁成,我知道你尽力了,不要哭。”她顿了顿,再开口时声音有些不稳,“请原谅……欠你的情,我只有来世再报了。”
来世再报,来世再报。
那些在意过、停留过、回眸过、感谢过的人或事,请原谅这一刻我不得不弃你而去,至于来世……但望能有。
孟扶摇闭上眼,缓缓拔刀。
名刀“弑天”,今夜之前,它收割了千数生命,如今轮到她自己收割她自己。
薄而雪亮的刀身,照映她苍白而坚定的面容。
“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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