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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记忆重组（第2页）

凌睿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甚至带上了一丝温度，“谢谢你坦诚相告。我会给她时间，也会给她最好的环境。记忆……无论能找回多少，她都是我的灵儿”

最后这句话，他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宋星染似乎对他的反应并不意外，她微微颔首，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很好。医疗团队会继续定期跟进监测。如果倪太太在记忆回溯过程中出现剧烈的情绪波动、认知混乱或者其他异常情况，请务必第一时间联系我的团队。另外，”

她顿了顿，补充道，“关于我们容貌相似的问题……这应该只是一个概率极低的生物学巧合，源于某些隐性基因表达的高度趋同。它没有任何其他意义，也不会对蓝小姐的恢复造成任何影响。请您，也请她，不必为此困扰。”

她的话语清晰、直接，带着一种斩断所有不必要联想的决绝，仿佛在给这个可能引起涟漪的话题彻底画上句号。

凌睿深深地看了屏幕里的宋星染一眼。此刻，那张酷似蓝梓灵的脸庞，在他眼中已经剥离了最初带来的震撼和错乱感。他清晰地看到了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一个是他愿用生命守护的温暖星辰；另一个，是冷静、理性、在人类生命未知疆域探索的孤独行者。界限分明。

“我理解。再次感谢你，宋博士。”

凌睿郑重地说道。

“职责所在。”

宋星染简洁地回应，然后干脆利落地结束了视频通话。“有任何问题，随时联系我的助理。”

屏幕瞬间暗了下去，实验室冰冷的背景和那张令人心悸的脸庞消失不见。

露台上的风似乎也屏住了呼吸，只有庭院里那棵古老的银杏树，枝叶在微风中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一声声悠长的叹息，又像是无声的守望。凌睿握着已经暗下去的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泛白，冰凉的金属外壳几乎要嵌进掌心。另一只手，却始终紧紧地、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力道，包裹着蓝梓灵微凉而柔软的手。

刚才那几分钟的视频通话，像一场无声的惊雷在他脑中炸响。宋星染那张与梓灵几乎复制般的脸庞，在冷白实验室灯光下显得如此陌生而冰冷；她那些关于记忆如同废墟、关于恢复充满未知的冷静剖析，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针，刺向他心底最柔软也最恐惧的角落。巨大的心理冲击带来的眩晕感还未完全散去，心脏仍在胸腔里沉重而紊乱地跳动着，比处理任何一场足以颠覆商业版图的危机都要耗费心神，榨干了他所有的镇定。

他需要一点时间，哪怕只是几秒钟，来重新锚定自己，来将那个穿着实验服的、冰冷理性的形象从脑海中驱逐，来确认眼前握在手中的这份温热与真实，才是他整个世界唯一的坐标。

“爸爸？”

一声带着懵懂探求的、稚嫩的呼唤，怯生生地响起，打破了这凝滞的空气。

凌睿猛地回神。

视线下移，对上了两双清澈如洗、不染尘埃的眼眸。

年年和合合，他的一双儿女，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和蓝梓灵的脚边。年年穿着合身的小衬衫和背带裤，小脸上带着超越年龄的敏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正仰着头，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又小心翼翼地、充满好奇地偷瞄着被爸爸紧紧牵着的、那个既陌生又天天在照片里见的“妈妈”。合合像个奶呼呼的小团子，穿着软糯的连体衣，肉乎乎的小手正紧紧抓着哥哥的衣角，同样仰着小脑袋，乌溜溜的大眼睛里盛满了纯然的依赖和一点点对这个突然出现的、香香软软的“妈妈”的好奇。

两个孩子像两株在风中微微摇曳的小苗，用最纯净也最直接的方式，感知着父亲身上还未平复的惊涛骇浪，也本能地被蓝梓灵身上那种无法言喻的、血脉相连的温柔气息所吸引。

蓝梓灵也感受到了脚边的动静。她低下头，目光落在两个小小的身影上。那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面对陌生生命的本能无措，有看到如此精致可爱的小人儿时自然萌生的喜爱，更有一种深埋心底、被这突如其来的“存在”所狠狠撞击的茫然和……一丝细微的、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的悸动。她下意识地往凌睿身边靠了靠，握着他的手收得更紧，仿佛他是唯一可以依靠的浮木。

孩子们的注视，尤其是年年那带着探求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的目光，像一把温柔的钥匙，瞬间打开了凌睿心中那扇被震撼和忧虑暂时封闭的门。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仿佛要将他胸腔里所有的浊气都置换出去。他抬手，将那个带来风暴的手机递给一直安静侍立在几步之外、同样面露关切却恪守本分的宁远，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意味，仿佛要将刚才那几分钟的混乱彻底隔绝。

宁远立刻上前，恭敬地接过手机，无声地退开，将空间彻底留给这一家四口。

凌睿用力按了按自己发胀的太阳穴，指腹下的皮肤带着紧绷感。他长长地、深深地呼出一口气，那气息带着一种卸下千斤重担后的疲惫，也带着一种重新聚焦后的坚定。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两个小小的身影上，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震惊的余波、对未来的隐忧、失而复得的狂喜、以及此刻面对骨肉时汹涌而出的深沉爱意——最终沉淀为一种近乎悲壮的温柔。

他弯下腰，动作轻柔地，将脚边那个最奶呼呼的小团子——合合抱了起来。

小家伙的身体软得像一团温热的云，带着阳光晒过的干净衣物味道和一股甜甜的、独属于婴儿的奶香。合合被爸爸熟悉的臂膀抱起，立刻发出了满足的、咯咯的轻笑声，小胖手习惯性地搂住了凌睿的脖子，小脑袋依赖地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全然信赖。

凌睿抱着女儿，目光却深深地、带着鼓励和某种无声的托付，望向身旁的蓝梓灵。蓝梓灵被他看得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清晰地映着女儿小小的身影，带着茫然，也带着一丝被本能驱使的渴望。

“灵儿，”

凌睿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像大提琴最和缓的弦音，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这是合合，我们的女儿。”

他将怀里温软的小团子，轻轻地、珍重地递向蓝梓灵。

蓝梓灵的身体瞬间僵硬了。她看着那个小小的、粉雕玉琢般的娃娃被递到自己面前，那双酷似自己的大眼睛正懵懂而好奇地看着自己，小嘴微微张着，发出无意识的“咿呀”声。一种巨大的、前所未有的紧张攫住了她。她几乎忘了呼吸，手臂僵硬地悬在半空，不知该如何是好。抱孩子？她该怎么做？她……会抱吗？记忆的空白让她对这个最本能的行为都感到了恐慌。

然而，就在合合小小的身体即将完全落入她臂弯的瞬间，一种深植于血脉、超越记忆的本能，如同沉睡的火山骤然苏醒！

她的手臂，不再僵硬，而是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无比自然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熟稔和小心翼翼，伸展开来，稳稳地、轻柔地环抱住了那个小小的、散发着诱人奶香的身体。

当合合温软的小身体完全落入她怀抱的那一刻，一股强大的、无法抗拒的暖流瞬间从她的心口炸开，汹涌澎湃地冲向四肢百骸！

那是一种源于生命最深处的链接，一种超越了逻辑、超越了记忆的绝对确认！这是她的骨血！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蓝梓灵几乎是颤抖着低下头。

怀里的小人儿也正仰着小脸看她，纯净的眼瞳里清晰地映着她此刻的模样。合合似乎对这个怀抱感到既陌生又舒适，小鼻子无意识地在她胸前蹭了蹭，嗅着那让她莫名安心和熟悉的气息。

就是这个细微的动作，像一道闪电，劈开了蓝梓灵脑海中混沌的迷雾！

一个极其零碎、极其模糊的画面碎片骤然闪现：她躺在手术床上，护士们叫着孩子出来了，龙凤胎……而她还来不及看看自己的孩子，视线就被一片血红给淹没，难以言喻的疲惫与幸福交织的感觉……

这个碎片一闪而逝，快得让她抓不住任何细节，却留下了一种无比真实、无比深刻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