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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头军官马鞭指向远方袅袅散去的几缕异色炊烟,狞声道:“杀!尽屠!莫放活口走脱!”
前方村落的轮廓在烟尘中颤抖。鸡鸣狗吠撕破死寂,旋即被金铁交击与凄厉惨嚎覆盖!土墙上黑影滚跌,血水飞溅。
陈阳静静看着,他的“圆满”之境清晰地映射出每一张绝望扭曲的面孔。
那些枯槁身躯里最后一丝气血被榨干,碾碎在冰冷的铠甲与马蹄下。
“北境悍卒饥肠辘辘,磨牙吮血,如狼奔突。”
一的声音在惨烈画面外响起,古井无波。
“南国膏腴之地鱼米仓丰,世家囤粮如山,奢靡如常。”
“此非单是北境之‘恶’,实乃天下淤塞,‘气血’盘踞不流,唯以烈火烧断腐根。”
“以雷霆震碎淤塞之土!恶人如刀,为天道所役,斩开那些阻碍寰宇流转的腐肉,纵使血流成河。”
“兴,非德之显;亡,非道之弃。兴亡本身即是道,是宇宙自身吞吐更新的‘呼吸’!”
画面再转。
巍峨宫殿如巨兽盘踞,檐角尖锐刺破铅云。
空旷大殿内青铜香炉死气沉沉,殿外灰暗的天空压着琉璃瓦脊。
几个身着华丽但难掩僵硬的朝服大臣,如石俑般僵立阶下,头垂得几乎触到冰冷的金砖,脖颈上的肌肉因过度紧绷而微微颤动。
那至高御座被层层珠帘遮挡,仅隐隐透出一抹不健康的青灰与消瘦轮廓,以及低弱到几乎难以捕捉的压抑咳嗽声。
殿内弥漫着浓烈的药石气息混杂着经年积累的、只有将朽之物才散发的沉闷潮气。
珠帘内传出的咳嗽声撕裂死寂,带着一种空洞的回响,像朽木最后断裂的呻吟。
阶下一大臣趁咳嗽间隙仓促挤出半句:“陛下…北关烽急,三镇告匮,请旨是否……”
话语被珠帘后另一阵更剧烈、几乎要将心肺咳出的撕扯声掐断。
大臣头埋得更低,汗水沿着额角滴在金砖上,晕开微不可见的暗渍。
良久,珠帘深处传来一声含混如吐血的低响:“减……减西苑脂粉……”声音随即被更深的沉寂吞没。
无声的死寂再度笼罩殿堂,药味混合着朽烂气息沉甸甸地压下。
“盛世之下,膏腴之地税吏如狼,民夫肩挑背负赋税谷物,竹箕绳索深深勒入肩膀皮肉,喘息如拉破风箱。”
一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刻刀在描摹。
“衰微之世,国库枯竭,朝廷仍加征‘剿饷’‘练饷’,小民破茅屋中最后的陶罐,也要被抠走最后一枚铜钱。
这剥削,无论盛衰,从未真正消停。苛政猛于虎,非虚言。
它无分善恶,如同春夏秋冬般更迭往复,是维持庞大身躯所必需汲取的‘养分’。
即便圣明天子降旨免赋三年,其恩泽如甘霖,亦不过暂时绕过禾苗之根须,终究要被庞大的根系需求重新吞噬。
这征敛本身,即如草木代谢吐纳,为王朝存续之基,亦是其归亡之始。
循环往复,何怨之有?唯有天地无言。
陈阳眼前的玉杯茶烟似乎凝固了一瞬。
他意念微动,几缕无法目视的“细丝”从心湖探出,瞬间连接了遥远时空——仿佛穿透了无数层阻隔的纱幕。
又或是思维本身超越了坐标的限制。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只有认知瞬间的交融。
一个声音穿透层层帷幕,带着被压抑的痛苦和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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