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前的微弱烛光,混和檐下清冷的月色,投在武怀安脚下。
他半撑着手肘,幽幽目光似含柔情,望向面前手足无措的女子。
苏春娘的慌乱,与他的神色自若,行成了鲜明的对比。
鼻端轻翕,莹白肤面上因紧张而渗出密密的细汗。
武怀安浑不在意,拿过她手上拭血的半湿巾帕,找准伤处,轻轻按了上去。
“这般,无需怕,不是很痛。”
苏春娘:“……”
下臂皮肉叫利刃割裂,约指长,深不可测。只见深色肌里上,豁口般外露着腥红。丝丝血色涌出,怎能叫她毫无波澜的处理。
平日里,娴熟的杀鱼宰鸡,也算见惯血腥。现下,她的手不受控制的颤动着。直到一只温热大掌裹覆上来,带着坚定且鼓励的语调。
“我瞧过,伤口不深。桌上那瓶药有止血功效,帮我撒些在伤处,再寻个干净的棉布包上就好。”
武怀安指指桌上的药,等着苏春娘动作。臂上,渗出的缕缕艳红,浑不似他的血。
沉静的视线,一瞬不瞬地凝着苏春娘。她耳尖陡然红了一片,面上却佯装镇定,默然地撒下指甲盖大小的药末。
“咝。”
低哑的嗓音,引得苏春娘手抖了抖,又倾出小片药尘。不安的抬头,撞进深色的眸瞳里,“可是弄疼了,我不知这药效如何,你……你说撒,我便撒了。”
武怀安轻笑,云淡风轻的拂去她的窘然,“无碍,是我反应大了。”臂上火辣辣的刺痛传来,这于他而言,微不足道的感观,今日,他却想无限放大。
家里没有多余的布头,苏春娘寻了半晌也找不到合意的,最终,武怀安掀起下摆,撕了片衣角来。
说好的洁净呢。
端看他外衫,虽不至凌乱,臂弯处却堆挤着褶皱,至少两日未换洗,定沾了不少细灰。
武怀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瞬间明白了她的迟疑,笑着解释道:“里衣每日都换,干净的。”
心思无端被挑明,苏春娘面上又红了红。没应也没答,自顾收拾了桌上的东西,问道:“可用了饭?”
“路上用了些,约莫不大顶饿的。只这天夜已晚,不好再劳为烦你。左右要歇下了,明日再填饱肚子,也是一样。”
苏春娘一想也是,率先端了烛台,为他引路。
“嗯。铺子里只我一个女子,不好留你。外头的灯笼,你自拿了用吧,几时得空,再拿来归还便是。”
武怀安顿默,眼神复杂的打量几回,见苏春娘面上的真诚不似作假,便歇了逗弄的心思。乖乖收了东西,拿上灯笼,往寂静的街面上走去。
武家宅子里漆黑一片,静无人声。
武怀安径直往卧房走去,手上的灯笼早已被迎面而来的风扑灭。
临进屋前,他拿出火折子吹燃。混含着月光微弱的光线,精准无误的找到桌上的烛台点上,屋里瞬间灯火通明。
赵氏叫他送去了外祖母家,有舅舅舅母在,他并不担心。
已入五月,屋外的风,干燥中透着浸凉的湿意。武怀安掀开床上的薄被,倾身倒了下去。
槐硕的身躯,砸在坚硬的木板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一声叹息,自心间发出,又顺着一口清鲜的气息,重新没入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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