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
“姐姐”
喊得格外轻佻,像根羽毛搔在心上,痒得人想躲。
我别开脸,盯着楼梯扶手上的斑驳漆皮:“再不上课,真要被记迟到了。”
“急什么。”
他站直身体,转笔的动作停了,那支黑色水笔被他轻巧地抛到空中,划出道银亮的弧线,又稳稳落回掌心,“刚才在詹洛轩怀里的时候,怎么不怕迟到?昨晚是谁抱着我,发誓说这辈子都不会对他笑,不会跟他靠太近?”
他凑近半步,尾音带着点刻意的凉,“是鬼说的啊……”
“我没有。”
我攥紧裙摆,雪纺布料被捏出深深的褶皱,指节泛白,声音有点发颤,却还是强撑着扬起下巴,“只是不想把事情闹大,让老师看到影响不好。”
心里像被塞进团乱麻,越缠越紧。
怎么能告诉他,刚才詹洛轩抱过来时,我指甲差点掐进他手背?怎么能说清,对着他笑的时候,我在心里默数着他颈侧动脉的跳动频率?那些看似温顺的靠近,全是为了摸清青龙的底细。
如果被王少知道,我对詹洛轩的一举一动都是算计,都是假的,他会怎么看我?那个总护着我、替我挡麻烦的王少,会不会觉得我从里到外都是脏的?到时候别说搞垮青龙,恐怕连他这最后一点可以喘息的角落,都要失去了。
“影响不好?”
他挑眉,直起身,突然伸手捏住我下巴,力道不重,却让我没法躲开,“那你告诉我,刚才他抱你的时候,你心动了没有?”
“没有。”
我几乎是立刻回答,声音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其实本来就没有,那些看似亲昵的靠近,不过是计算好的距离;那些被他误解的脸红,不过是演给旁人看的戏码。都是算计好的东西,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动心?
倒是王少……
他指尖的温度透过下巴传来,带着点笔杆的凉意,烫得我后颈发麻。我能清晰地看见他眼底翻涌的情绪,像被搅乱的深潭,有怀疑,有探究,还有点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
“没有?”
他挑眉,捏着我下巴的手轻轻晃了晃,语气里的戏谑淡了些,“那你躲什么?刚才在他怀里的时候,怎么不躲?”
“我那是……”
我张了张嘴,想说
“没反应过来”,却觉得这借口太苍白,像张一戳就破的纸。那些刻意靠近詹洛轩的动作,那些被他看在眼里的
“亲昵”,哪一个不是我精心设计的?此刻再说
“没反应过来”,连自己都骗不过。
“你信我。”
我顿了顿,喉结轻轻滚动,终于吐出这三个字。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像把沉甸甸的钥匙,试图打开他心里那扇紧闭的门。
我抬起眼,直视着他的目光,想让他从我的眼睛里看到真诚,我们相处了那么久,你应该信我。
我从来没骗过你,那些跟你说的烦恼是真的,那些被难题困住时找你讨教的依赖是真的,甚至昨晚在你怀里哭的委屈,也是真的。更没骗过你的感情,你眼底的那点心思,我怎么会看不明白?就像你也知道我的心意一样
——
不然,你不会在我发誓时,轻轻拍着我的背说
“我信你”;更不会在我被詹洛轩抱住时,转笔的手指突然发紧。
王少捏着我下巴的手僵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突然停了,像被按下暂停键的湖面。他看着我,目光从我的眼睛移到我紧抿的唇,又落回我微微颤抖的睫毛上,转笔的动作不知何时停了,笔杆被他攥在手心,指节泛白。
楼梯间的风突然变得很静,能听见楼下传来的早读声,还有自己擂鼓般的心跳。我看着他眼底的坚冰一点点融化,露出底下柔软的底色,心里那点因为算计而生的愧疚,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原来比起骗詹洛轩,我更怕的是,王少真的不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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