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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玉琰坐在瓷行之中,面前还有许多本没有清理干净的账目。
她下手坐着几个账房,都在摆弄算筹和串档算珠,屋子里传来清脆的珠子撞击声。
刘致拿着一摞契书过来,他皱起眉头,脸上满是担忧的神情,心底里为谢大娘子着急。每天都有商贾握着契书找到瓷行。
原本他以为只是汴京买卖瓷器的商贾会上门,只要将开始的几日应对好了,递过来的契书就会越来越少,可是没想到打发走了那么多商贾之后,还有许多人前来。
刘致忙一点没什么,不过就是核对契书,找出契书中漏洞,以免大娘子上当。若是有商贾想要浑水摸鱼,立即禀告给衙署,大娘子就不一样了,这里的每笔买卖都要处置妥当。
谢玉琰抬起头,刚好看到刘致忧虑的神情,她开口道:“刘讼师又发现有问题的契书了?”
刘致摇头然后叹了口气:“那倒是没有,就是觉得……这么多契书,怎么能弄得过来。”
“不着急,”谢玉琰眉眼舒展,面容格外的平静,“一点点处置就好,”
刘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我看他们就是故意找茬,许多契书上,并没写什么时候提货,偏偏要这时候逼着要瓷器。”
这些契书都是韩泗留下的,往常交货都是在年底,可现在却逼着谢大娘子马上拿出来。
“要不然还是送去衙门,让衙门处置吧!”刘致道,“反正都是韩泗弄出来的,韩泗在大牢里,也不怕多一桩罪名。”
谢玉琰将契书拿来看:“将这些契书送去衙署,能得到什么结果?衙署要如何判这桩案子?”
“既然契书上写了,商贾随时都可来汴京提货,他们这时候来要,又有什么错?”
刘致被说的哑口无言。
谢玉琰道:“我是瓷行行老,将这些都诉诸于衙署,还要我们瓷行做什么?市易务出面解决了这些事,以后我们就要事事听市易务的吩咐。”
刘致倒是没想到这些,现在谢大娘子提及,他才恍然……还有这样的问题。
“他们还会抢权?”
谢玉琰道:“朝廷设立市易务是为了平物价抑兼并。但这是本朝的新政,从前没有类似的衙署,市易务到底能做什么,怎么去做,谁也不知晓。”
刘致皱起眉头:“按理说,市易务不应该是好的吗?”他记得谢大娘子是支持新政的,在大名府的时候,朝廷打开坊市,大娘子就说过,这些新政都很好,要抓住这个时机。
难道谢大娘子不是看准了市易法,才会接手瓷行?
谢玉琰道:“新政自然是好的,至少立意是为了百姓和大梁朝廷稳固。”
“但许多事,施行下去,不一定会得到想要的结果,市易务也是一样,让他们插手太多,就等于将汴京的买卖都交给官员把控,到时候就会所有的行会都要成为官员的钱袋子,任他们摆布。”
“原来如此,”刘致道,“若是大娘子做不好手头的活计,市易务刚好有了借口接手。”
怪不得,大娘子要亲力亲为。
如果换做他,即便被人收割了权柄,都不会有任何觉察。
“这也太……复杂了,”刘致道,“原来行老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韩泗掌管瓷行的时候,靠着夏孟宪这些反对新政的官员,牵制市易务,”谢玉琰道,“如今夏孟宪和韩泗都不在了,看似我们没有了阻碍,只要靠着市易务就能顺顺当当地做事,其实不然……”
“我们是瓷行行会,不是市易务的行会,你可明白这里的差别?”
刘致点点头。
“如果有一日行会行老,成为了朝廷欺压商贾、百姓的爪牙,”刘致道,“行会还不如没有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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