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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广武已经哪里顾得上孙远贵请几顿酒的交情,恨不得上去掐住他的脖子,不叫他再乱说,喷着唾沫就骂:
“我过来了解过情况,我就问你,你怎么不嫌脸臊?海文过世,你当大伯的,不想着帮衬一下,还尽想把老宅子占过去。你犯浑,我能跟你一起犯浑?这凭着这一点,房子怎么办,都轮不到你做主。再说房子是陈桐介绍出去的,钱也是经陈桐手的,你们嘴里一个个都放不干净,跟个泼妇似的,有没有一点素质?”
孙广武背过身,直叫孙远贵挤眼睛,暗中祈祷:可千万不要把这头混江龙真惹恼了,小小的孙家埭,经不起这头混江龙折腾啊。
沈淮跟陈桐说道:“我的车就在外面,你跟你姐还有小黎先上车去……”他知道陈丹心里有种种不堪,留下来只会叫她更伤心,让陈桐、邵征他们先离开。
陈桐、邵征他们先走,沈淮走到院子当中的那堆给丢出来的家俱里,把那枚老黄杨圆雕找出来,背着手,冷冷的看着孙广武:“我不管这户人家到底是什么情况,我租的房子,有租约,别人闯进我租的房子,把我的东西都丢出来,搞得乱七八糟的,这事没那么容易就算了——现在这事我交给你孙广武来负责,你明天到镇上来给我一个交待。你要不给我交待,我明天会好好给你一个交待……”
沈淮丢下这句话,就走出去,孙广武听了却是魂飞魄散:
沈淮真给他一个交待,他哪里敢要?
孙广武想追出去解释,但又脚如灌铅,实在是没有勇气面对沈淮。
孙广武愣了片晌,才把看热闹的左邻右舍赶出去,指着孙远贵:“你啊,你,我可给你害死了啊!”
对孙广武的突然变脸,孙远贵还窝着一肚子火,恼着骂:“他还能把你吃下去?看你那点出息样!还他妈当村支书。”
“他是镇上新来的副书记,惹不起啊!”孙广武想想也心悸,对着孙远贵还坐在地上的婆娘说道,“起来吧,撒泼当不了饭吃,你以为政府真收拾不了你们。不要再乱折腾了,想着怎么收拾吧,你们总不能逼着我真通知派出所,把你们一家四口都抓走吧?”
“你他妈敢!”孙远贵岔岔不平的说道。
孙广武也起了恼,甩袖抬脚就要出去:“老子就去通知派出所过来抓人,你看我敢不敢?你、妈的孙远贵,有了几个钱,敢指我脸骂‘你妈’,你个鸟货,睁开眼睛看看,不要忘了这是谁的天!”
“一个副书记,能多大能量?我天王老子都不怕,你怕个鸟!你要怕给穿小鞋,大不了不干村支书。到窑厂来,我给你开工资!”孙远贵再恼,还是不敢将孙广武得罪了。
“你怎么就不到镇上去打听打听啊,你那几个臭屁钱,放个屁都不够臭,你承包的窑厂算个屁啊,”孙广武急着直跺脚,恨不得打开孙远贵的脑袋,把他知道的东西都灌进去,叫他看清形势,“你说杜书记多厉害的人,第一天就叫人打落掉牙、捋了毛,屁都没有放一个,你的骨气有几斤几两,还想跟人家斗,你就不怕半路上给轧死!”
“他是钢厂新来的厂长,前些天在钢厂门口轧奔驰车的那个?”孙勇撕了一角报纸,塞住还在流鼻血的鼻子。
他整日在镇上吃喝嫖赌的混,所以知道镇上前些天发生的大事情,这时候猜到沈淮的身份,也是异常的吃惊。
“就是他。”
孙广武拖了一张板凳坐下,这些年他得了孙远贵不少好处,也不想往死里压他,但是孙远贵不低头,他可没有勇气等着新来的副书记给他交待。
“真是那个在钢厂门口轧奔驰的新厂长?杜老虎怎么就给他踩得抬不起头来?”孙远贵也有些吃惊,他倒不是一点都不知情,只是有些传闻他没有放心里去,只以为别人胡夸。
在孙广武之前,他是孙家埭村的支书,后来要承包村里的砖窑厂,才卸任叫给孙广武当支书。他跟镇上的干部都熟悉,知道杜老虎在梅溪镇是个只手遮天的人物。要是杜老虎再给踩得一点脾气都没有,那这些天来关于这个新书记的传闻,怕不是假的。
“镇上已经反天了,杜建党委书记虽然没有给拉下来,但完全没了脾气,镇上好几次会议,都是何清社主持,钢厂现在就由这个新来的副书记全权负责,”孙广武耐着性子说道,“前几天我到镇上,跟黄耀明喝酒。黄耀明说,在镇上得罪何清社,挺多给骂一顿,穿一阵子小脚;得罪了新来的副书记,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现在钢厂当权的那几个,差不多有一半给他直接捋了下来。郭全你知道吧?就因为进厂区穿了皮鞋,当众差点给骂哭了,现在给打发回镇上当企业办副主任。连降了两级,连个村支书都不如。你说说看,你们把人家的东西,都丢院子里,这些冰箱、彩电,哪一件不要几千块,你说人家敢不敢直接叫派出所把你们抓进去判个三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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