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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弱女,换了男人也要冒汗,然而郡主身后的胡姬踏前了一步,倏然银光一掠,一声裂响,地砖赫然出现了一圈深痕,紧贴着几名护卫的靴尖,若是再进一寸,只怕足趾已经没了。
护卫们骇然惊退,刷的拔出了刀剑,却不知该不该攻击。
阮静妍依然凝视着曹度,清明而坚定,“世伯常责家兄懒政,此为长者之智,阮氏诚心领会,而今社稷危殆,阮氏甘愿冒重责起兵勤王,纵然徐州不得通过,也会设法绕行前去,无非多耗些时日。妾身来此只想问一问世伯,时局如火,曹氏一族难道就此袖手坐看?将来上何以对君王,下何以对宗族?”
曹度寂了一刻,突兀的一讥,“女人家懂什么,阮家小子散漫惫懒,贪图安乐,琅琊连个善领兵的都没有,能伐得了叛军?吹得再好听,不外是无用之功。”
对方态度不佳,阮静妍却笑了,清音婉和下来,“世伯教训得是,阮氏确无骁勇战将,唯愿以一己之先,求能者响应,共解危局罢了。”
气氛不知怎的就缓下来,曹度板着脸,踱了两步道,“借道之说就罢了——”
不等郡主开口,他又道,“除非琅琊与徐州合兵勤王,由曹氏统率。”
刹那之间峰回路转,连当儿子的都懵了,曹恪张着嘴发傻,“爹?”
阮静妍神色一凝,深深的行了一礼,“妾身代天下人谢过世伯,一旦逆乱平定,曹氏必居首功。”
曹度无表情的一哂,转身向山上行去,苍老的语声道,“什么首功,不被妇人家指着脊梁,道老夫与叛逆一党足矣。”
阮静妍也不再多言,微笑执礼相送。
曹恪骇异的望了她两眼,领着护卫去追父亲,好容易等行出百丈,确定离亭已远,火急火燎的追问,“父亲素来厌恶琅琊王,连借道也不肯,为何突然决意与阮氏共同出兵?”
曹度却没有答,自言自语般道,“士族确有不凡之处,要是能给你们娶到这样的妻室,我也就放心了。”
这一句没边没际,听得曹恪莫名其妙,对父亲又不敢造次,悻悻道,“她都与人私逃了,还抛头露脸当说客,全不顾家门颜面,也不知琅琊王怎么想的,何况大哥娶的不就是士族之女,我瞧除了礼数讲究些,其他也不过平常。”
曹度想起长媳,摇了摇头,“许家还是小了,对女儿也不尽心,养得刻板规矩。琅琊郡主私逃虽不名誉,然而威宁侯府而今九族皆斩,足见其有先见之明。她敢来徐州面谈,言语犀利明慧,又有胆气,可比她那个不成器的兄长强多了。”
曹恪不以为然,“她无非仗着父亲不与她计较罢了。”
曹度当然清楚儿子满脑子疑惑,一哂道,“你唯好练兵,从不在政事上多用一分心思,要是你兄长在,大概就明白了。”
曹恪听得郁闷,负气道,“父亲不肯和我说,我自然不懂。”
曹度心情不错,也未斥责,“琅琊王无心政事,纵情逸乐,这样的人在侧,对徐州有利无害,我为何要厌恶他?”
曹恪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登时大愕,“既然如此,父亲为何屡屡弹劾他?”
曹度目光明锐,语意深长,“琅琊王懒慢,极合陛下之心,我视他如敌,亦是为合陛下之心。”
曹恪哪里想得过来,一时傻了。
曹度喟了一声,“琅琊富足、徐州兵强,两地为邻又距金陵不远,一旦交好,天子难免疑忌,必会谪去其一。阮氏位列王侯,天子不会轻动,我曹氏却不同,若不是与之互相嫌恶,时时攻讦,哪能稳坐徐州至今。”
曹恪给说得冷汗沁出,呆了一阵又觉不对,“父亲方才答应与阮氏共同勤王,岂不是前功尽弃?”
曹度深深一笑,“曹氏以军功而起,至今不过司马,上头几位武侯伯爵压着,多年难有寸进,而今时局动荡,正是跃升之机,只是不可无名而动。威宁侯一反,琅琊王为摘清嫌疑才拉个架子勤王,我与之交恶,当然不能轻允。”
曹恪恍然明白,脱口道,“郡主再次来请,正是出兵之机!父亲既为统率,勤王的大功就拿定了,阮氏可抢不了!”
曹度通透老练,深悉分明,“阮氏既无强将,且已位极人臣,还图什么勋赏,得圣上赞一句忠心就够了,此事两地均为有利,只要态势做足,老夫如何会不应。”
曹恪兴奋起来,“爹!我立刻回去整兵,让大哥在家里守着,我随爹一道去!”
曹度点了点头,慷慨的允了,“阮氏的兵不顶用,你多带些精兵,金陵必有一场硬仗。”
“爹放心,等把武卫伯干翻了,咱们也挣个伯爵当当。”曹恪片刻都等不了,一溜烟奔下山去了。
曹度负手望着山下星星点点的农屋,神情略沉下来。
如果郡主关于益州之言属实,而今的时势,确是有些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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