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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三十五年,李时言大败,都言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也不知李时言可有此感。”
林烃闭上了嘴巴,只静静听着对面不快不慢的讲述。
“嘉靖三十四年,钱某入京觐见,在陛下面前旁敲侧击,力荐胡汝贞代杨裁庵出任浙直总督……”
林烃知道杨裁庵指的是胡宗宪的前任浙直总督,嘉靖二年进士的杨宜。
“旁人都道钱某得罪华亭,却不知李时言恨之入骨,杨裁庵有治世之才,却无统军之能,落败已然不可避免,李时言力荐时任应天巡抚的曹邦辅出任浙直总督。”
“从那之后,李时言视钱某为敌,几番挑刺,就连随园士子选官也多受打压……”
钱渊拾起酒盏,意味深长的说:“贞耀,你说说看,他李时言肯承钱某这份人情吗?”
林烃不知晓如何作答。
李默三年多前败北,罢官归乡,但自去年福建倭乱四起,李默毁家杀倭,堪称豪烈,嘉靖帝两次下旨褒奖,再加上当年李默举荐的林庭机调任礼部侍郎,兼重修《兴都志》,李默已然有复起之像。
上书朝中,建言于福建受灾三府试种红薯、洋芋,解乡梓粮荒春耕之难还是小事,关键是,这是李默正式复起的契机。
如果李默真的因为这件事正式起复回京,那真的会欠下钱渊一个大人情。
李默那般性情……欠下这种人情,得呕死!
“还来得及吗?”钱渊突然问。
林烃掐指一算,“来得及,距离春耕节还有大半个月,晚辈已然问过,红薯以藤蔓种植略有不便,还是洋芋方便,切块发芽后就能种植,亩产至少十石,一户六口,只需……”
“问的是你赴京赶考来得及吗?!”钱渊不客气的打断道:“李时言那性子……撞破南山不回头,若无人劝,他肯接过钱某递去这根杆子?”
“晚辈……”林烃一时愕然,让我去劝说李默?
“你不去,难道钱某亲自去?”钱渊目光如针一般刺在林烃的脸上,“或者说,让福建巡抚吴惟锡去?”
“惟锡兄去,和钱某亲自去,有何区别?”
钱渊长身而起,挥袖道:“如今朝中,分宜、华亭党争惨烈,错过这次,他李时言未必还有机会!”
“难不成他还指望自己的好学生?”
“当年阮鹗于嘉兴府大败,陛下严词训斥陆文孚,锦衣卫指挥使脑门青了一个月!”
“原话转告,钱某此举非为他李时言!”
林烃怔怔的待在那儿,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明白,最后长长作揖行礼,“无论如何,闽人当谢过龙泉公……”
钱渊伸手扶住林烃的肩膀,正色“私人何以为国事相谢?”
“钱某自然有其他打算,贞耀无需过于在意,红薯、洋芋已然计数汇合,从台州、绍兴、宁波挑选老农百名,此行还要拜托贞耀。”
“两浙百姓是人,闽人亦是人。”
最后一句话打动了林烃,的确,无论如何,眼见路旁尸骨,眼见村无人烟,眼见流民哀嚎,他们终究也是人。
这时候低低的呢喃传来。
“可惜,可惜……不是每个上位者都将他们视为人……”
“肉食者鄙,肉食者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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