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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应当是他生命的最后一天了,想来,自己是看不到明天的日出了。
衔玉而生者,廿载脉绝。生辰既过,日出即灭。
天元大陆,自鸿蒙始,不知有过多少衔玉而生之人,没有一个能逃离这种命运。他信与不信,又能怎样呢,对于即将到来的命运,他也只能是接受了。
云家,不过是偏远山村中的平凡家族罢了,祖上虽留有田产,但家族早已日渐式微。
他并不怕死,只担心自此后,父母的生活会更加艰辛。
他的父亲虽为名义上的族长,却早已被三支旁系私下架空了。
原因无他,无后。
族长之位,向来需要开枝散叶,怎能由无后之人担承?
便是因为这样的身世,在被欺凌时,他都不知该如何反驳。
若是只是没有天赋,他好歹能拼上自己,偏他习武读书,都改变不了该死的命运。
“云少爷,您当真不回吗?”酒保想了想,还是又问了一遍。
“嗯。”云重举起空酒杯,对着酒馆外的夜空,轻声:“人生苦短,何不及时行乐?”
酒保无奈地摇了摇头,知道自己无法劝动云重。他默默地收拾好其他,留下云重一个人坐在昏暗的灯光下。
从未外宿过的他,此时却不想回了。
死在家中,除了为他人羞辱父母再添一把火,似乎也没什么其他用了。
可是,不回家的话,又能去哪呢?
他忽然很想去看日出。
当然,日升日落的,他都不喜欢,这些涉及时间的东西,都会提醒他自出生起生命便已进入了倒数。
可今日,他却想要去到附近的至高处,静等太阳冒出头。
在晨曦中死去,总比死在家中,惹得父母受人冷眼嘲讽强。
况且,他也不想死得这般窝窝囊囊。
云重松活了下肩膀,站起身,预备向着村东边的山丘而去。
“云少爷,我送送您罢。”
当然,酒保只是口头上同情和客气一下,他可不敢跟去,听闻这衔玉之人的死相相当可怖,并且死后还会变成恶灵的。
云重懒得应承这些虚与委蛇,头也没回:“不必,若是有命,我自会回来的。”
东方渐渐泛出鱼肚白,风无所止息地呼啸着,仿佛也在为他呐喊。树叶也已凋敝,仿佛会与他的生命一起走向终点。
云重小腹处开始有些隐隐作痛,可是此处离山顶尚且很远。
他不禁摇了摇头,有些可惜:“喝酒误事啊,看来今日怕是难见到日出了。”
山石料峭,似乎是不太愿意让人类接近。
云重脚下不停,还加快了些步伐,他可不想死在半山腰上,那也太丢脸了一些。
尽管身后之事他不会知晓,但尸体以那样的姿态出现在村民眼前的话,定然会被引为笑柄。
直至爬到山顶,天光愈亮,可是,太阳就仿佛被裹进了云层一般,迟迟不现。
云重也松懈下来,躺在自己经营了两年半之久的墓穴里,寻摸出了一个最为舒服的姿势,双手枕于脑后,腿翘起,搭在碎石堆成的棺壁上。
此时他背靠大山,脚悬于绝壁,绝壁之下长河崩腾。
他口中喃喃自语:“长眠此处,也算是福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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