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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徐景之的脑袋嗡嗡作响,哪怕有许多遣词造句是他们陌生的,却也明白,眼前这个苏长宁,确实是他爱的苏长宁。
但她不爱他,她只是这个世界的过客,暂居苏长宁身体中的魂魄,她要做的事情就是获得他们的爱,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离开,回归自己幸福的异世。
不等他做什么反应,苏长宁似是等烦了,她握住徐景之尚且垂落的剑锋,牵引着往自己胸膛狠狠插了进去。
“宁儿!”
“宁儿——!”
惊呼声四起,苏长宁软软地瘫倒下去,那一瞬间,徐景之的心像是被自己的剑扎穿了一般剧烈疼痛着,难以维持呼吸。
他膝盖一软,直愣愣地单膝跪下去,对着尚存一息的苏长宁,哑声道:“那原来的苏长宁呢?”
那个为父亲采药疗伤的苏长宁、为母亲彻夜不眠的苏长宁、为哥哥喝酒喝到呕吐的,为自己吸出毒血的苏长宁呢?
“我哪知道,”像是困倦了一般,苏长宁的语气低低的,“你们把她赶走的,和我没关系。”
“想必,魂魄早就灰飞烟灭了吧。”
这话不轻不重,却落到了每一个人耳中,他们脸色惨白,身形巨震,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真正的苏长宁死了。
她死在他们的暴行中。
怀中的身体瘫软下去,施暴者们面面相觑,而苏长宁的眼尾滑下一滴泪水,滴落在徐景之的掌心。
分不清是谁留下的,却令他身形一震,难以抑制地发起抖来。
或许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好好凝视这张脸了。
那个被他们厌恶排斥的苏长宁有些怯懦,眉眼也生得淡,看上去细眉圆眼,没有半点攻击力,斑斑的血迹将她的肌肤遮盖,他颤抖着手,轻轻擦掉,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没有人会再喊他一声太子哥哥,再用那双圆润的、亮晶晶的眼,含羞带怯地看着他了。
徐景之早该知道的。
不知不觉间,苏父苏母瘫倒在地,苏长安的手紧紧握着自己的剑,不住发抖。
而他泪流满面。
他们都干了什么啊。徐景之仰起头,看到天空中积郁的阴云,沉沉压在头顶,片刻后暴雨倾盆。
他们忽然意识到,他们亲手残害了一个捧出一颗真心爱着他们的灵魂,将她的身躯反复用火炙烤煎熬,令她生不如死。
每一个人都是刽子手,是对不起苏长宁的、该死的凶手。
徐景之摇摇晃晃站起身,怀里抱着那具尸体,他面色冷凝地像是结了冰,语气又有些温柔。
“阿宁。”
他终于不再唤她宁儿,低低地喊着当年那个名字,一步步朝城里走去。
“我娶你,”徐景之低声道,“我娶你,好不好?”
太子执意要与一具尸体成婚,此事震惊了皇城上下所有知情的人,而金銮殿内,文武百官的中央,跪着一个始终低伏的人。
“请父皇成全,”这句话他说了一遍又一遍,蘸了盐水的长鞭破空声响起,抽打在他的背脊,可他依旧咬牙切齿,坚定道,“请父皇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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