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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身头也不回的向着院子走去,“做好准备,尽快出发。”
闻言众人松了口气,却依旧没人敢有所动作,直到仲修远走远,众人才站起身来。
院子中,鸿叔正在跟李牧说事情。
早上那些士兵在这边闹了一回后,转头那将士就让人把张舒兰跟龚光远两人抓了起来打了一顿板子。
原本那将士还看两人只是普通人,准备各打三十大板,但张舒兰跟龚光远一口咬定李牧的媳妇就是那将军,所以又各自加了二十大板。
这五十大板打下来,两人均是被打得屁股开花。
特别是张舒兰,她年纪本就已经不小了,虽然平时折腾得和个姑娘家似的,可是到底一把老骨头了,这五十大板下去那几乎就直接要了半条命,那哭叫声求饶声整个村子都听见了。
张舒兰平时为人就不行,这会儿出了这样的事,全村的人都搁她家那院子看热闹呢!
鸿叔离开,李牧与仲修远两人进了屋,李牧还未出声仲修远便开了口,“我要走了。”
李牧抬眸。
“我叫做仲修远,是袁国的将军。”仲修远脸色煞白,毫无血色的嘴唇在说出这句话时也微微颤抖着。
此刻,这极为简单的两句话,却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如血的残阳下,到处都是支离破碎的尸骸。
整个战场刀光剑影纷乱无比,角鼓争鸣,流血漂橹。敌人、友军,在厮杀得红了眼的人眼中已经没有区别。
身边是呼啸而过的战刀,身上是滚烫黏糊的血,李牧已经不记得自己在这战场上厮杀了多久,他只是麻木地挥动手中的武器,即使他早已经累地抬不起手。
深山一声鸡鸣,暗淡了刀光剑影,远去了鼓角争鸣。
李牧满身冷汗的从床上挣扎着坐了起来,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试图驱散刚刚梦中那充满了血腥味的残酷战场。
可是这没有用,他呼吸时鼻翼间依旧都是腥甜的味道。
他单手支着额头坐在床上,长发凌乱的拂在满是冷汗的脸上,如剑的墨眉微皱起,面露痛苦之色。宛若冬夜寒星的瞳眸被蒙上一层霜气,带着几分疏离几分冰冷让人看不真切。惨白的薄唇抿出一道冰冷的弧度。
他不言语时,一身森冷杀气,似乎连空气都为之安静。
片刻后,李牧掀开被子,汲着鞋子出了屋往院子里走去。
山里早晨打霜,李牧出门时视线所及之处尽是一片白雾茫茫。仙雾渺渺的远山近景硬是把这山中小村弄出几分飘渺,但更直观的,却是冷。
山里头温度低,入了春的天气搁山里头依旧冻人。
李牧站在竹篱笆的院子中大口吸气,让冰冷的晨曦涌入胸腔。
他走到井边打了水,就着四月冰凉的寒井水洗漱一番,直到把梦境中嗅到的血腥都洗净后,他才抹了抹脸,回屋子里套了外衣穿了鞋。
出了篱笆院,李牧顺着小道开始慢跑。
顺着他脚下的这条羊肠小道一路向着下面跑去,跑过大半个村子,出了村再往下就是一片森林。森林中路不好走,时而陡峭时而狭窄。费些时间兜兜转转出了林子,就算是到了山脚下了。
下了山,沿河西行几里,过翠竹林,辗转不过百来步便能看到个镇子。镇子很大,是附近最大最繁华的大镇。
从他们村子到镇上看着不远,但是来回一程最少却都是两、三个时辰的事情。
村里的人都说不爱去,事实上却是不敢去。
搁别的村儿去一趟镇里还能坐坐牛车,可他们这地儿在山上,山旮旯窝里头,上下山得自己走,下了山倒是可以坐个船或是租个马车,可那玩意儿忒贵!
上赶着来回一趟的花费,都够买半斤米了。
迈动着沾染了露水的脚,踏过一片青草地,眼前便是山脚。
李牧这跑步的习惯是在他回来之后才养成的,他睡不着。打了胜仗又恰逢兵役到期,李牧这个老兵油子就被放回了家,这本该是件好事,可回了家李牧却有些享受不来这清闲生活了。
军营里那些日子太过深刻,那些刀光剑影血流成河的场景太过清晰,他每回梦醒,都仿佛听到了迎战号子见到了那片血泊。
他睡不着,有时候能睁着眼睛在床上躺两个时辰,后来就养成了这清晨起来慢跑的习惯,消耗消耗体力,夜里兴许能睡个好觉。
跑到了山脚,李牧折返往山上跑去。
再上山时,李牧身上的那份戾气已经散去,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衫的他颇有些文雅书生气。
这会儿村里的人已经起了大半,三三两两的聚在自家院子里头打水洗漱,相熟的看着李牧跑得一身是汗的模样还会打声招呼。
霜散了,村子亮堂了。小村子里多了说话声,倒是热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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