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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他都这样说,蕙娘也只能觉得是自己多虑了,要知道他们这样人家,除非蕙娘这样,平时不喜人在跟前碍眼,又很注重保密的,主子的生活对于大丫头而言根本就没有秘密。云母和权仲白都未看出不同,可见王辰和文娘之间,就有问题,应该也并不大。
送走王辰,整个正月并无别事,无非是乔家继续卖货,朝廷继续风波,不过,从承平元年开始,朝中平静的日子一直都并不多,人们也都惯了这风起云涌的局势。蕙娘已有五个月身孕,渐渐开始又有血旺之兆,好在此时冲粹园已经不同往日,园外有羽林军,甲一号有王家两位供奉,她的吃用之物也都经过重重把关,就是权季青要先下手为强,把她灭口,也有鞭长莫及之叹,她只是安心养胎,这里驱策着几支力量为她办事。一支已于年前出发,去往肃南去放长线,他们本来就是西北出身,又都老于江湖,现在回到老家,化整为零地渗透进去,也无须蕙娘多做担心。还有一支,平日里都化了妆跟在权季青身后,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未能抓出什么破绽。
至于调查京城分号的两个掌柜,进展得也还算顺利,虽说时隔四年,但焦梅是何等人物?从前在老太爷手上,更棘手的事都操办过不知多少,他借助张奶公的力量,轻轻松松,便套问出了分号的规矩。大掌柜还当蕙娘是要先行摸底,以备日后掌权,几乎是把宜春号的规矩给和盘托出,都无须焦梅使什么心机,便整理出了一条时间线来。
“我们家是已经理出了进货的时间,出问题的那碗药,药材应该是在您和少爷定亲后不久采买的。”焦梅给权仲白、蕙娘做工作汇报。“昌盛隆每一季在同和堂采买一次药材,要的都是上尖中的上尖,因他们开价高,又和同和堂有些渊源,平时关系也不错,因此每次药材进京,昌盛隆可以先行挑选,同和堂的二掌柜、三掌柜谁有空就谁接待,并不拘泥于哪一个。”
这就有点微妙了,因为二掌柜、三掌柜两人,都很关注孔雀的下落。权仲白道,“同和堂和昌盛隆的渊源,其实是要追溯到几十年前昌盛隆刚开办的时候,他们的大掌柜从前在同和堂当过伙计,和当时的掌柜有师徒之谊,再加上东家财力也雄厚。现在两家的掌柜们,倒好像没什么亲戚关系了。”
“这个的确没有。”焦梅说,“昌盛隆过来挑药的都是头把刀洪管事,他为人笑口常开,和二掌柜、三掌柜都十分要好,平时经常出去吃酒。也就是这点关系了。”
众人都沉吟起来,权仲白道,“同和堂卖过去的药,是原枝原叶,还是已经切好晒好?”
“多半倒都是做过一点处理,但并不帮他们切碾。”焦梅自然也留意到了这一点,他面上颇有些忧色,“可昌盛隆上上下下的底,早全被老太爷起了一遍,真是清清白白、来历俱在,找不到什么破绽的。”
线索到这里,好像又断了,毕竟这种药经过蒸煮熏,性状无论如何都有点不同,如果是切过晒过的片剂,那还可以掩饰,可一株色泽气味都不一样的药材拿过去,洪管事会收,焦家人都不会要。这药材是在谁手上被制成成药的,那就是在谁手上出的问题。这么一说,同和堂的嫌疑似乎也消失了,蕙娘看了权仲白一眼,又问,“还有一件事,我也要你去打听的,你当着我的面说出来吧。”
焦梅有些顾虑,迟疑了片刻,依然一咬牙道,“四少爷前些年学生意,也很热衷于去同和堂走动,京城老铺虽然不做零售了,但一年的利润也很惊人,他经常过去,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几个掌柜,和他也都友好……不过倒是二掌柜,前些年丧偶,娶了他养娘的表妹做续弦,两人的关系,似乎要更近一些。”权家这一代儿女的养娘,早都被送出去荣养了,好比权仲白的张养娘,统共就进来过几次,权季青的养娘的远房表妹嫁到哪里,这个不为人所知非常正常,焦梅这一句话,顿时使得二掌柜的嫌疑提高,权仲白又问焦梅道,“你姑娘的那张太平方子,你见过没有?那里面十三味药材,有三味是我们权家到手后就在当地制好了运出来的,昌盛隆一年买走几千斤的药材,他们不可能逐一细细检视,通常都是由同和堂事先挑拣好了,他们看过样品,再随意翻检一番。要出问题,应该就出在这三味里。”
这一番话,就显示出他在这案子上下的工夫了,焦梅对权仲白的态度,立刻就有所不同,他更加恭谨了,“回少爷的话,您也知道,其实最容易出问题的就是冬虫夏草,我们在昌盛隆那里,也是最特等的客人,拿走的所有药材,都是特等中的特等,这冬虫夏草产量少,本身卖价也不一样,因少夫人要用,更是细心挑选,每一片都要过目的,因此除非浸泡得毫无痕迹,不然,恐怕是难以逃过我们的眼光。”
权仲白又何曾没有走到过这一步?就是因为冬虫夏草这条线查不出来,所以才去检查别的用药,却还是了无线索,真是每一条路都被堵死,每一丝证据都被消融。三人对视了一眼,均感沮丧,蕙娘至此方明白,为什么权季青如此镇定,恐怕他也是早就封掉了所有可能的手段和证据,所以才能悠然自得,半点都不担心被她找出凭据,置他于死地。
“但,任何人做任何事,都要留下一点痕迹。”她不禁就撑着下巴,自言自语,又问焦梅,“你和这两个掌柜接触下来,觉得他们心性如何?就先不说凭据,只讲感觉吧……别看这感觉是玄而又玄,可有时候,这就是汇聚了你自己对他们的全盘印象,梅叔你如此老辣,他们在你跟前,总比在我、少爷跟前要放松些,我信你眼力。”
焦梅微有动容,沉吟了片刻,一咬牙道,“老实说,这两个掌柜,我都觉得有些不对,看气质,不像是惯于行商之辈,平时也不大在铺子里管事,反有些吃空饷的嫌疑,这样大胆,肯定是因为背后有些靠山在。但要说谁更可疑么……上回四少爷到铺子里办事,大家一道过去应酬,二管事对他更亲热些,态度也比较和善。”
他顿了顿,道,“但就和那董三一样,一般人做了坏事,往往就不想引人注目,明面上会疏远开来。不是所有人,都有若无其事的底气,四少爷为人如何,小的不敢胡说,但二掌柜、三掌柜看着都不像是具备了这份心性,二掌柜明面上和四少爷亲近,我对他的怀疑又降低了一点,要抛开亲戚关系不说,我是更怀疑三掌柜的。”
蕙娘又看了权仲白一眼,盖因他和这几个掌柜应该也都有些熟悉,权仲白想了想,也道,“是,二掌柜李武,是我针灸师父李先生的远亲,昔日经常过来探望先生,这个人胆子不大,你才把这些人聚集到冲粹园,吃过一顿饭,又提起了孔雀,刚打过草,他若心里有鬼,表现得不会那么自然的。”
这么说,有嫌疑的就是三掌柜乔十七了,蕙娘把乔十七的资料拿在手里翻了翻,“倒是个外乡人,在这里置办了家业而已,有妻无小,嘿,这样的人也让他做到了三掌柜?”
一般铺子用人,自然是要家底清白,一家人都在当地,走也走不脱的是最好。乔十七就一个媳妇,随时可以抛下了走人,还能做到三掌柜,的确是有些蹊跷了。权仲白道,“就算是他,你预备如何逼问出口供来?屈打成招,那是不成的,这种事留不下什么凭据,他不全须全尾地站出来指控季青,恐怕爹娘未必采信。”
蕙娘也知道这个道理,她叹了口气,轻声道,“男人见了美色,很少有还要命的……”
但心中终究反感这般行事,顿了顿,便道,“但这也要时间,如今怕是来不及了。”
蕙娘毕竟是血旺头晕,想了半天,都想不到太好的办法,便求助地望了权仲白一眼,权仲白沉吟片刻,居然出了一个令人大吃一惊的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文娘毕竟是长大了一点……
据说**又抽了
就在春节开始前一天
顿时有种休春节假的冲动OTLLL,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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