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瑈夫人长于以乐器迷人心智,深识水性善控水蛇,桑丝客喜吹埙,一手天蚕丝血染江湖,手下从无活口,哪一个都不是善茬儿。
他们在东陵段附近伏击我,怕是江左裴氏也脱不了干系。
此次追杀,恐怕整个江湖都已卷了进去。
5
残灯明灭,醺醉无眠,我依灯看书,直至三更时分才沉沉睡去。
江水荡漾,浪拍船壁。迷蒙间好像爹抚摸着我的头唱着小时候的儿歌哄我入眠。
「春朝兮寒暮,柔柳兮拂面,望故乡兮不见。鸿雁兮南飞,橙黄橘绿兮秋凉,日念故土兮心忧。明月孤照兮皎皎,茫茫沧海兮已桑田……」
自爹故去后,我时常在想若是我没有这一双能喷出地狱业火的眼睛,而是如大哥一般是一双移物之眼,是不是结局会不一样?
他们是不是都不用死?虫后说得没错,是我这双杀人之眼,害死了所有人。
该死的人是我,不是他们!
「君上,君上……」兰姨叫醒了我,天还未放亮,船如青黛,映影星河,江中的点点渔火还未熄灭。
「君上是做噩梦了吗?」
我蓦然发现脸上一片冰凉,右眼的雷虫紧紧抓进我眼中的皮肉里,血已然流了一脸。
自我八岁被我娘剜去右眼,机缘巧合之下将我爹骨灰中钻出的雷虫塞入眼睛,我已流不出一滴眼泪,若流也是这被雷虫抓出的血泪。
「无妨。」我拿出手帕擦了擦脸,步出船舱。
爹这是想家了。
船舱外雾锁江面,轻烟江气宛如野马尘埃,百尺以外白茫茫一片,一如大哥陪着我第一次出任务,去击杀我的祖父巫真族族长那次。
若我没有误杀祖父,爹如今应该已埋骨在巫真后山的枫树下,那个风景极佳的地方,不用再受这思乡之苦了。
纵然只剩一抔骨灰,我想他也极愿意回巫真的。
在这清晨的鸟鸣中,船尾响了几声划水的声音。
一只纸做的乌篷船,顺着水流飘了过来,船上载着一个用枯叶编织的娃娃,娃娃脸上画了张嘴笑的表情。
我逆着纸船飘来的方向看过去,是一身素衣素裳的灵素,恬恬淡淡站在晨光里,望着我带着一丝笑。
「我奶娘告诉我,当不开心的时候,做一只纸船,编一个娃娃,顺水漂走,娃娃会带走忧愁,人就会开心起来了。」
她递给我一个纸船和枯叶娃娃,示意我放进江水里。
我很想说我的忧愁太重,小船载不动,但我还是照做了。
小船摇摇晃晃顺水漂走,直到融进青山绿水里,再也不见。
也算稀奇,我的心情竟被云霞所染的满江青翠点得渐渐明亮起来。
6
「君上,再往前便是石矶镇,是琅琊王氏的地盘,王氏虽傲慢,但境内还算太平,咱们就在那里采集补给,可好?」
兰姨拿了一件披风给我披上。
石矶镇幼时我曾与大哥一起游玩过,镇上有一家石记水煎包很是好吃。
我点了点头。
石矶镇临江而建,雾大,大街小巷的青石板路,常年湿漉漉的,小商小贩挑着担子手摇拨浪鼓,走街串巷叫卖各种吃食和新鲜小玩意儿。
民风淳朴,人与人不管认识不认识,见面都打声招呼,仿佛认识了多年的老友。
一切还是旧时模样,只不过人不同了。
兰姨和灵素买了水煎包、茯苓糕、糖人、糖葫芦等等一堆吃食,塞与两个侍从怀里拿着,剑灵也忍不住探出脑袋向兰姨问东问西。
采购完毕要回去的时候,穿过一个小巷时闻到一股饭焦糊的味道,远远地看到一个胖和尚汗流浃背蹲在地上支了个地灶煮饭,一边拿扇子扑火,一边儿喊道:「糟了,糊了,糊了!」
灵素看了我一眼,捂住鼻子喊道:「喂,和尚,煮的什么饭,这般难闻?」
「阿弥陀佛。」和尚站起身来念了一声佛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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