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田颖,是宏大集团行政部一名再普通不过的管理人员。我的生活就像办公桌上那盆绿萝,规律、安静,偶尔需要浇点水,才能泛起一丝微不足道的生机。每天面对的是无穷尽的报表、会议纪要和同事间客气而疏离的微笑。我以为日子就会这样波澜不惊地滑过去,直到那个电话,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搅乱了我的一切。
电话是母亲打来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急促:“小颖,你赶紧请假回来一趟,你表妹小蕊……她那边出了点事。”
“小蕊?她不是刚结婚吗?能出什么事?”我心里咯噔一下。表妹小蕊,是我小姨的独生女,比我小五岁,从小就像个精致的瓷娃娃,性格温顺,甚至有些怯懦。她的婚礼就在半个月前,我还回去做了伴娘。那场在老家槐树湾举办的、热闹甚至有些“出格”的婚礼,细节还历历在目。
“电话里说不清,你快点回来就是了,你小姨都快垮了……”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
挂断电话,我立刻向部门经理请了年假。经理皱着眉,看着桌上堆积的文件,最终还是勉强同意了。走出冰冷的写字楼,深秋的风卷着都市的尘埃吹在脸上,我却感觉不到寒意,心里只有对老家那个宁静村庄即将掀起的风浪的惶惑。
我连夜坐上了回县城的长途汽车,然后又转乘那种颠簸的私人小巴,摇摇晃晃地驶向槐树湾。车窗外的景色,从高楼林立的城市,逐渐变成低矮的楼房,最后是连绵的、在暮色中显得沉默的田野。路两旁光秃秃的白杨树,像两排黑色的栅栏,飞速向后倒去。我的心也像这路途一样,起伏不定。小蕊,那个婚礼上笑靥如花的新娘,到底怎么了?
我记得那场婚礼,每一个细节都透着一种……怎么说呢,一种过于喧闹的喜悦,现在回想起来,反而让人觉得不安。
婚礼那天,天气出奇的好。秋高气爽,阳光金灿灿的,把槐树湾这个朴素的小村庄镀上了一层温暖的色调。小蕊穿着从县城婚纱店租来的、略显廉价的白色婚纱,脸上化着精致的妆,羞涩又幸福地依偎在新郎李强身边。李强是邻镇的人,家里做点小生意,据说条件不错。他个子高高大大,五官周正,接亲时应对堵门红包、做游戏都很爽快,显得大方又体贴,赢得了不少好评。小姨和小姨夫脸上也洋溢着满足的笑容,女儿能找到这样“体面”的女婿,在他们看来,是了却了一桩大心事。
按照我们当地的习俗,新郎接到新娘后,要在中午吉时前赶到男方家举行仪式。一切都很顺利,接亲的队伍到李强家时,发现时间竟然比预想的早了很多,离仪式开始还有一个多小时。
农村的婚礼,讲究的就是个热闹。等待的时间长了,年轻人就开始起哄。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嗓子:“时间还早,咱们带新娘子出去兜兜风,发喜糖去!”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热烈的响应。可是怎么去呢?李强家门口停着一辆他叔叔家用来运沙石的翻斗车,当时正好空着。也不知道是哪个更闹腾的小伙子,指着那辆黄色的、沾着泥点的翻斗车,大声说:“就用这个!让新娘子坐‘花轿’顶上,咱们开车游村!”
我当时就觉得有点不妥,拉着小蕊的手低声说:“这……不太安全吧?也不太雅观。”
可小蕊还没说话,李强就一把搂住她的肩膀,笑得特别灿烂:“没事!田颖姐,这才热闹嘛!让小蕊也体验一下不一样的!”
他转头看向小蕊,眼神里是溺宠和鼓励,“小蕊,敢不敢?我扶你上去,咱们让全村人都看看,我李强娶了个多漂亮的媳妇!”
小蕊的脸红扑扑的,看了看李强,又看了看周围起哄的亲友,那份怯懦被喜悦和一种想要融入的气氛冲淡了,她轻轻点了点头。
于是,在众人的欢呼和口哨声中,李强小心翼翼地扶着穿着洁白婚纱的小蕊,爬上了那辆冰冷的、与浪漫毫不沾边的翻斗车斗里。有人迅速搬来一把椅子,让小蕊坐下。李强自己也利索地跳了上去,站在小蕊身边,一只手扶着椅背,保护着她的姿态。
“开车喽!”有人喊道。李强的一个堂弟跳进了驾驶室。
引擎发出沉闷的轰鸣,翻斗车缓缓开动。我们一大帮人,主要是年轻人和小孩,簇拥在车旁,跟着车走。有人拎着装满喜糖、花生、瓜子的篮子,有人拿着鞭炮。
车子开得很慢,在村里坑洼不平的水泥路上颠簸前行。李强站在翻斗车里,意气风发,大声地唱着歌,是那种很俗气但应景的《今天你要嫁给我》。他跟车下的人互动,让大家一起唱。歌声、笑声、喧闹声,打破了村庄午后的宁静。
每遇到一户人家,或者路边有看热闹的村民,车子就会停下。李强抓起大把大把的喜糖,用力地撒向人群,一边撒一边喊:“吃喜糖啦!我李强娶媳妇啦!大家都沾沾喜气!”
小蕊一开始还有些拘谨,双手紧紧抓着婚纱的裙摆。但在阳光和众人的欢呼声中,在李强不时投来的、充满爱意的目光注视下,她也渐渐放开了。她接过下面递上来的喜糖,学着李强的样子,微笑着撒向路边看热闹的孩子和老人。阳光照在她身上,婚纱闪烁着光,她脸上的笑容,那时候在我看来,是发自内心的幸福。她那温顺的性格,在那一刻,仿佛被这种近乎狂野的庆祝方式点燃了,展现出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明艳动人的生命力。
翻斗车、婚纱、喜糖、歌声……这画面是如此的不协调,却又充满了某种粗粝而真实的生命力。村里的一些老人看得直咂嘴,摇头笑笑,大概觉得现在的年轻人真能闹腾。但大多数人都被这欢乐的气氛感染了,跟着笑,抢着糖,说着祝福的话。
我当时还拿出手机,录了一小段视频。视频里,小蕊坐在高高的翻斗车上,回头看向镜头,笑容有些羞涩,但眼睛亮晶晶的。李强则一手揽着她的肩,对着我的镜头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大声喊:“表姐,拍帅一点!”
那画面,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一对佳偶天成,正在享受他们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可是,现在,仅仅过了半个月,母亲却在电话里说,小蕊出事了。
当我风尘仆仆地赶到小姨家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小姨家那座二层小楼,失去了婚礼时的喜庆,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院子里冷冷清清,只有几只鸡在踱步。走进堂屋,小姨正坐在沙发上抹眼泪,眼睛肿得像桃子。小姨夫蹲在门口,一口接一口地抽着闷烟,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母亲在一旁陪着,唉声叹气。
“小姨,姨夫,妈,我回来了。小蕊呢?”我急切地问。
小姨一看到我,眼泪流得更凶了,抓住我的手,声音沙哑:“小颖啊……小蕊在楼上屋里躺着呢,不吃不喝的……这可怎么办啊……”
“到底出了什么事?李强呢?”我追问。
“李强……那个天杀的李强!”小姨夫猛地站起来,把烟头狠狠摔在地上,用脚碾灭,“他跑了!结婚才三天,人就没了踪影!”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被重锤击打:“跑了?什么意思?为什么跑了?”
“为什么?”小姨夫气得浑身发抖,“骗局!全都是骗局!他家那条件,都是装出来的!外面欠了一屁股债!娶小蕊的彩礼钱,听说都是借的高利贷!现在讨债的都找到我们门上来了!”
我彻底惊呆了,僵在原地。婚礼上李强那爽朗大方、体贴入微的形象,和“骗子”、“欠高利贷”这些词联系在一起,显得如此荒谬和可怕。
“那……那天婚礼,不是好好的吗?他们家看起来……”我艰难地组织着语言。
“都是演戏!”小姨哭诉道,“那房子是临时租来充门面的,接亲的车队也是花钱雇的,连……连那天来的很多亲戚,都是花钱请来撑场面的!我们都被骗了啊!”
我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我想起了那场热闹非凡的婚礼,想起了那辆载着新娘的翻斗车,那漫天飞舞的喜糖,那响彻全村的歌声……所有的一切,原来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表演?那李强在翻斗车上,看着小蕊时那充满爱意的眼神,也是假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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