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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异的是,本该为此丧魂失魄的孟渔却再也不感到害怕了。
他来到走过了许多回的殿前,一进门,天地颠倒,扑面的暖意裹住他冰冷的躯体,他顿了一下,继续坚定地往里走,来到了大殿中央,仰面见到了端坐在龙椅的帝王。
傅至景的半张脸被葳蕤的烛光照得透亮,一对寒潭似的眸里闪耀着光点,分不清是喜是怒,他就那样沉静地望着殿中单薄的身躯,好像弹指间就能叫孟渔痛哭流涕地跪地求饶。
但孟渔直挺挺地站着,没有行礼,仰起秀丽的五官漠然地与傅至景对望。
短短几步的距离,犹如天堑。
傅至景明知故问道:“既然走了,为什么要回来?”
这句话纵然傅至景不问,孟渔也已经在心里自问过千百回,他往前走了一步,哑声说:“你故意放嘉彦的消息给我听,不就是想我……”
话未说完,被傅至景冷声打断,“他犯了错,朕罚他,有何不可?”
孟渔看着起身缓步来到他跟前的帝王,投射的影子将他团团压住,两人面对面只隔着两步,谁都没有再靠近。
“蒋文峥意图谋反,你知情不报、趁朕病中无诏出宫,但朕亏欠你在先,不予追究,你想走,朕成全你,你不愿意再当朕的少君,朕也成全你。”傅至景沉声,“至于蒋嘉彦,既是乱臣之子,又肆意妄为放走朕的少君,朕还惩处不得吗?”
傅至景似再也难忍心中痛意,一把擒住眼前人的双肩,“孟渔,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你要自由,朕给你自由,你不该高兴吗?”
孟渔心如刀割,“我当然高兴……”
傅至景一怔,松开自己的手,面色冷寂,“那你为什么要来见朕呢,朕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不要强求。”他指向殿门,“朕只给你最后一回机会,现在,你要走,就走得干脆利落,往后这宫里的事,你无权过问。”
孟渔比谁都想远离此处,可当他走出这道城门,以后的千千万万个日夜,他拿着送给蒋嘉彦的银镯子都将寝食难安。
傅至景明明知道他已经无法再快意江湖,他多么希望自己再失忆一回,可一睁眼一闭眼便是皇城与他有着千万瓜葛的各张人脸,傅至景犹如一团挥之不散的阴云盘旋在他的上空,他此生都难以排解。
傅至景说到了权。
孟渔想到那一晚烙在他心中的附耳之言。
“这就是权。”
“只有权,才能帮你做到想做的事,才能护住你想护住的人。”
他直视傅至景足以叫人胆寒的目光,颤声道:“你说过,我想谁活,只在我的一念之间。”他抓住近在眼前的袖子,像抓住一抹微光,痛苦且艰涩地咬住了牙,“我要嘉彦活。”
傅至景残忍地拂开他冰冷的手,“从你跟着蒋嘉彦离宫的那一刻起,你已经不是朕的少君,那么这话便不能算数。”
五雷轰顶,孟渔好似提线木偶,一举一动都正中牵线之人编排的戏码,他重复道:“不,不是的……”
“你觉着该是怎样?”傅至景逼问他,“孟渔,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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