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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锦棠夫妇离京那日是个晴好的天气,风里已带了些江南的温软意。
杨明汐坐在马车里,指尖摩挲着发间的稻穗银簪,掀开车帘一角回望——萧承煦还站在城门楼上,玄色龙袍被风拂得微动,却没像往日那样挥手,只静静望着马车远去的方向。
陆锦棠握着她的手,指腹蹭过她腕间的玉镯:“别看了,往后想回来,咱们随时能来。”
杨明汐点头,转头见他指尖的和田玉扳指在晨光里泛着暖光,忽然笑了:“当年你说要浪迹天涯,我还怕只是随口说说。”
陆锦棠也笑,从袖中摸出个布包,里面是包新收的江南稻种:“到了老宅,先把后院的空地翻了,你不是总说想种些江南的稻子?”
马车走了半月,终于到了江南府。
陆锦炎已经在一个月前,带着陆老太爷夫妇,陆宏佑夫妇,还有几个弟妹回了老宅,京城留了一些年轻的孩子们,还有陆锦淙夫妇坐镇。
老宅的木门推开时,落了些去年的梅瓣。
陆老太爷正坐在廊下晒暖,见他们来,手里的茶盏晃了晃,眼角笑出细纹:“回来就好,院里的梅树虽谢了,却抽了新枝。”
陆父也从屋里挪出来,靠在竹椅上,气色比在京城时好了许多,指着院角:“我让下人留了块地,等着你们回来种东西呢。”
往后的日子,倒真应了“浪迹天涯”的愿。
杨明汐常挎着竹篮去田间看农人插秧,银簪插在发间,被日头晒得温温的。
陆锦棠陪着祖父下棋,帮陆父煎药,夜里就和杨明汐坐在廊下,听着巷子里卖花人的吆喝,聊起当年在南陵朝堂的日子——说春日籍田的泥土香,说秋日粮仓的稻谷气,说萧承煦当年揣着暖炉来偏殿陪读的模样。
京城那边,萧承煦果然把西北的事理顺了。
他不再像从前那样事事问“幺舅舅该如何”,批奏折时见着稻穗纹样的封皮,就会想起陆锦棠送他的第一本农桑册,指尖顿一顿,再落下朱批。
每隔一月,他总能收到江南来的书信,陆锦棠的字迹还是那样工整,说“祖父能拄着拐杖走半条街了”,说“阿汐种的稻子出了青穗”,说“院里的桃花开了,等陛下开春来看”。
转过年开春,萧承煦真的悄悄离了京城。
没带多少随从,只揣着一本新修的《农桑录》,是他特意让人编的,里面记了南北各地的种稻法子。
到江南府时,正赶上雨后,巷子里飘着桃花瓣,他远远就看见陆锦棠在院门口择菜,杨明汐蹲在田埂上,发间的银簪在新绿的稻苗间闪着光。
“幺舅舅,幺舅母。”他没喊“朕”,也没穿龙袍,只着了件素色锦袍,像当年还没登基时,跟着陆锦棠来江南玩的少年。
陆锦棠抬头见他,手里的菜篮晃了晃,连忙迎上去:“陛下怎么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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