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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轻轻拍拍池淮的手背,像哄小孩儿一样,“这无关结果。”
池淮隐忍了十年的悲痛、怨愤,现在却被告知那并非无心之失。他所有的理智都要被烧光了,但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了当时的身份,没有了当时的能力。那时可以报的仇,现在通通不能了。
先前池淮觉得顾时的那个二哥就是个疯子,但他此刻觉得自己也差不多了。
池淮精神恍惚地站在屋门前,直到顾时犹豫着将他抱住。
那是他们第一次睡得那么近。
池淮发疯,顾时就陪着他发疯。
他胳膊上的汗顺着垂在床边的手滴落在地上。
池淮的指甲陷进顾时肩膀的肌肉里,他浑身发热,嗓子干涩得不行,仿佛他只要再说一句话,就会从嘴里喷出火星来。
但他的身上又全是汗,池淮觉得自己要被烧化掉了。
他们胡闹了一个晚上,一直疯到了天蒙蒙亮。
顾时才出去了没一会儿,他们猜想的事情就发生了。
池淮被抓走了,压进监守所最里面的那间小房间。
他坐在冰凉的地上,这些年里,没有那一刻的心比现在还平静。
他扯着身上的布衣,想起昨晚低沉沙哑着声音的顾时,他说:“我会去接你。”
只要你等我。
池淮托着下巴,静静地等着判处结果。
其实也不用等,因为他的结果只有那所有人都知道的一个——他必死无疑。
池淮轻轻眨了眨眼睛,在监守所的人过来带他到刑场去起身的那一刻,一枝桂花从他怀里溜了出去。
那一小枝上面本来就没有几朵花,因为衣服的摩擦全掉光了,只剩一根光秃秃的木棍孤零零地留在地上,还有几片从池淮衣服里掉出来的碎的花瓣。
池淮跪在中间的台子上的时候,垂落的衣袖里又飘出几片花瓣来,他低下头去看,突然想起几天前顾时哄着他唱戏的情景。
他脸上上着厚厚的装,顾时端着一盘桂花糕过来,池淮鼻子皱了两下,问:“什么味儿?”
“桂花,香不香?”
池淮捂着鼻子躲开,顾时凑过来问:“吃吗?”
“不吃。”池淮想都没想就拒绝。
“可我还有这个。”
顾时从背后拿出一枝桂花来,浓郁的味道窜进池淮的鼻子,池淮的手抵在鼻子下面,说:“拿远点儿,腻得慌。”
如今他又看到这花,福至心灵,猛地抬头朝左侧看去。
顾时!
他真的来了,池淮想朝他摇头,告诉他不要冲动,结果他就发现——不用提醒了,因为顾时旁边被围了起来,他两只胳膊都被押住,根本动不了。
——“哐当”
什么东西被扔在地上,池淮眼前逐渐模糊,然后便什么也看不到了。
他的意识没了安放的躯壳,无依无靠地飘在空中,他明明没有动,周围的一切却离他越来越远。
忽的,他好像看见了一个人,一个他从来没见过的顾时。
他们有着一样的脸,一样的神色,一样轻柔的动作,但很奇怪,池淮就是觉得自己没见过他。
或许是因为他穿着奇怪的衣服,池淮想。
但当他向自己伸出手时,池淮还是毫无防备地抓住了那只手,然后眼睁睁看着那人在自己的无名指上套上一个白金素圈。
他和池淮十指相扣,他们对着站了片刻,池淮很想走近一些,但是他们之间好像有一道墙,除了相扣的手,其余地方都不能突破那个屏障,任凭他撞得头破血流,也没有办法和他额头相抵。
池淮觉得自己在这里站了好多年,春夏秋冬的风都曾从耳边刮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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