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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得真不少!丞相腹诽,好在是个女人,要是个男人,恐怕不比历史上那些昏君差。
“臣不懂这个典故,也没这雅好。”
“就是没有?”
他不耐烦地别过了脸,“没有。”
没有便好,扶微心里稍觉平衡。可是既然他还能说话,就证明他先前没有晕死过去,那为什么会容忍莫名其妙的女人留在内寝?
帝王吃醋,当然不能吃得那么明目张胆。她长叹了一声,慢悠悠道:“各路诸侯云集京城,往来人员稠密复杂,相父还是多加注意为宜。相父乃国之栋梁,朕之膀臂,若相父有个三长两短,朕如断一臂,将来连束胸都不方便,那多不好!不过相父将近而立,有个把御婢也是可以理解的……刚才那美人,相父打算抬举她么?”
她絮絮叨叨说了半天,丞相心里烦躁起来,本来病着的人,精力便不够,她一来,他应答的每一句话都得在脑子里再三斟酌,实在令他无力招架。
今日来干什么?新婚燕尔,不在宫里养精蓄锐,到这里折腾起他来!丞相枯着眉头,心思愈发沉重。“上幸聂后,燕燕之声不绝于耳。稍歇,复起,数之有二”,结果二还被划掉,改成了三。记载得好详尽啊,少年夫妻精力无限,昨夜一夜竟没闲着。他忽然有些后悔了,本以为自己亲手教导的学生,不是那种轻薄孟浪之徒。谁知师恩不敌人性,他尚且放心的灵均,最后竟让他措手不及。
心灰意冷,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受,就是觉得做什么都无用,什么都不想计较了。男人么,成家立室都是应当的,他怎么就不能有个把女人呢!
“魏王送的,臣观之甚好……”
“哪里好?狐媚之姿,强作娇态,朕不许!”少帝就是少帝,可以把醋性巧妙地转化成大义,想了想又补充,“诸侯称霸,是孝帝时期留下的顽疾。我与相父共议,欲扭转这种局面,相父千万不能为魏女所惑,忘了此前的决心。”
丞相张了张嘴,“臣……”
“相父不答应,我就把她接入禁中。反正北宫空着也是空着,你看上谁,我就封谁为嫔妃,就这么定了。”
丞相不甘,“陛下不要欺人太甚,难道让臣孤身一辈子吗?”
她不说话,只是凉凉对他一笑,重新打了手巾,粗鲁地覆在他嘴上。
就是这么伺候病人的吗?丞相没有办法,只得自己动手,把手巾拉到额上,然后便紧紧抿起唇,再也不同她说话了。
“凭什么你可以有人做伴,我就得孤单一辈子?若我不能从深渊里爬出来,相父就在渊底等着我吧。”
他盯着榻围上的云气纹雕花,没有转回头看她一眼。帝王霸道,他也见惯了,只道:“请陛下爱惜身子,暂且不宜有孕。原因是什么,臣不说,陛下也知道。”
扶微愣了一下,看来他果真以为她和灵均圆房了。伤心么?一定有吧!她有意不解释,模棱两可道:“相父的消息这样灵通,可惜不能在我小寝内安排眼线……我此来,还有另一桩事要讨教相父。定阳长主今日入禁中与我辞行,称盖侯病重,要带着翁主回朔方去。依相父看,我应当如何处置才好?”
如果一切如常,长主何至于这么着急离开京城?既然走得仓促,必定是自觉京中不安全,想回封地去。丞相望着殿顶,乜起了酸涩的眼睛,“不能让她回到朔方。距上次陛下被识破,也就三四天光景,长主为了确保安全,绝不会俱书信,因此臣断言,消息暂且还未传到盖侯耳朵里。可一旦他们夫妻汇合,其后种种,臣不敢想象……源氏宗亲里,有太多可取陛下而代之的人,如果陛下不想将帝位拱手相让,就将长主一行人全部除掉,以绝后患。”
扶微虽然早就料到他会是这个主张,但真的要去实施,她觉得自己硬不下心肠来。
“可否……留下翁主?”
丞相转过头来,虚弱而不悦,“又是为了上官照?”
她说不是,“盖侯镇守朔方多年,即刻铲除是不可能的,如果留下翁主作为钳制,就算他得知了内情,也不怕他轻举妄动。”
丞相听后笑起来,“陛下竟这般天真!皇图霸业,岂是一个十几岁的稚女可比拟的?如果上扣留的是盖侯嫡长,或许还可一论,但你留下的偏偏是无足轻重的幼女,配的又是无实权的关内侯,上觉得,盖侯得知长主死因后,会善罢甘休吗?”
扶微被他问得哑口无言,他们现在讨论的内容让外人听到,大约觉得是一场豺狼与虎豹的合谋。定阳长公主是先帝手足,是她的亲姑母,三言两语间就定了她的生死,实在人性全无。然而这就是帝王家,亲情相较权力来说太淡薄,谁也不会去企求什么骨肉情深。登顶之路就是一场优胜劣汰的竞技,活下来的,必然都是个中强者。
她低着头,半天未语,丞相见状支起身唤府里长史。她才回过神来,央告着:“再想想办法吧,我实在是下不去手……”
他却断然拒绝了,“上要为自己埋下祸根,然后拉臣一同陪葬,是吗?”
她翕动了下嘴唇,嗫嚅道:“我已经命上官侍中去相留了,如果翁主不走,就容她活命,如果长主执意带她走,那便……扑杀。”
这个答案显然不能令他满意,他撑着昏昏的脑子失望地点头,“臣若像陛下一样儿女情长,一定活不到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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