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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蔺自小勤俭刻苦,便是位极人臣,也不曾奢侈度日。
是以,他的书房俱是清雅简单的布置,一张四仙方桌、一把梨木太师椅、两面墙的书柜,窗台的长颈瓷瓶里插一枝翠柳,如此几样家具,草草了事。
谢蔺爱洁,回家后便沐浴更衣,流泻的墨发还有些湿,没有用发冠束起,反倒是取一条鹅梨色发带轻轻束缚。如此装扮,褪去一些身穿公服时的凌厉摄人,多了一丝谦谦君子的雅气与柔情。
男子长身玉立,站在书桌前,略一抬眸,瞥见稚子捧书来求赐教。
谢蔺卷去桌上的公务,屈指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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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如琢从善如流走近,他搬了高凳坐好。
谢蔺淡淡问:“有哪处不懂?”
谢如琢翻动书页,把纪兰芷圈出的课题摊在父亲面前。除此之外,他还取来纸笔,递给谢蔺。
小孩不曾撒谎,今日是第一次,即便是善意谎言,他仍有些做贼心虚。“爹,我怕您讲过一遍还记不清,能否劳您写下解题步骤,我也好时刻温习书本。”
谢蔺没有拒绝,他看了一眼书上的题目,心中略一计算,破题以后,提笔行书。
谢蔺做事专注,不过半个时辰,便写下所有谢如琢提问的算法。
谢蔺缓缓放下笔,再偏头,却见谢如琢单手支头,眼睛要闭不闭,昏昏欲睡。
他不由皱眉,心说:“这些篇章是明年才要教授的内容,琢哥儿何必急切,今晚忍困还来求学。”
谢蔺略微困惑,又翻了一页书。
这时,他忽然在算术书里看到了一团简笔的绘画。
书上,墨笔圈出了一个个笑脸的小郎君,旁边还写下“琢哥儿”三个大字。
字迹不算清隽,俗常而已。很明显,这不是谢如琢的笔迹。
这本书也并非儿子所有。
谢蔺的凤眸微微眯起。
男人唤醒谢如琢,问:“书是谁的?题又是谁让你问的?”
父亲审讯人的时候,分明语气温和,但那官场上历练多年的威压还是不断溢出,令人心惊肉跳。
谢如琢畏惧父亲,不敢再撒谎。
他只能叹一口气,耷拉肩膀,说:“是纪姨母的书,她想考幼学的算术教谕,可是书里太多内容不懂。我也没办法帮她,只能来求助父亲……”
谢蔺听完,一时无言。
片刻,上等的兔毫毛笔,在郎君修长硬朗的指骨间,断作两截。
墨汁溅上了男人的衣袖经纬,谢蔺从容不迫地取帕,慢条斯理擦拭。
男人的一双凤眸因这话,变得冰冷而阴沉,犹如积年不化的骤雪霜峰。
几乎是瞬间,谢蔺想到那个不见其人但闻其名的纪二娘子。
谢蔺心底冷嘲一声,心道:此女果真居心不良。她这算……偷家来了?
谢蔺看了一眼睡去的谢如琢。
倒是家贼难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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