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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着一帆北风,李沛霖的船队一夜便到了鸿基港外海面。
从船舱向外望去,李沛霖隐隐约约的看到在鸿基港外海上停泊着大大小小几十条船只。被击穿的桅杆,弹痕密布的船体,被火烧得几乎只剩下骨架的风帆,被鲜血浸透的甲板,让人一眼望去感觉惨不忍睹。在这些船只周围,几艘疾风舰在执勤,充当着护卫的角色。
“大人,那是水师张大人的座舰!”李沛霖身边有眼尖的,早看见了那疾风舰上用黄金白银铸成的地狱三头虎。
无数的老弱妇孺被穿梭往来的小船从这些船只上接下,运往鸿基港口,时不时的有担架和受伤者从船上被小心翼翼的运到小船上,身着白色制服的医官们在旁边看护照料着。
甲板上还有一些木匠和船工,在用木板维修着船只被炮弹击毁的部位。
出了什么事?
李沛霖船队的大小人等都在心里画了一个问号。
“打旗语!问问码头上,这几天有什么异常吗?”船长麦朝栋有些按捺不住,大声的向旗语兵吆喝着。
旗语兵挥动着手中的小旗,向迎面而来的引水船打着旗语,对面也用旗语回应着。
“船长,回答说最近几天,码头和河静城里都没事,天下太平!”
怀着满腹狐疑,人们回到了河静。
李沛霖乘着自家的马车,径直来到了李守汉的将军府门前。
在李守汉明显逾制的辕门外广场上,横七竖八的或是坐,或是躺着百十来号人,被海风吹得赭红色的脸膛,有些眯缝的眼睛,都说明,这些人是海上讨生活的汉子。但是,从眉间脸上带出来的气势上,还有那手中紧握着的刀柄、火枪,可以确定,这些人,绝非善类。
签押房内,张小虎和他的两个哥哥,已经停住了悲声。
“宗兄,你回来的正是时候,”李守汉摆手示意李沛霖坐下,“这二位是张小虎的三哥和四哥,携带部属来投奔我,你和户房的人去安顿一下,衣食住宿,另外,让王廷奇多带些人,给他们好好的搞一下体检,海上漂泊多日,身体状态不是很好。别再感染什么疫症。”
张小虎的两个哥哥,三哥张小麒,四哥张小彪,一身麻衣缟素,千恩万谢的随着李沛霖去安顿老小部众,留下张小虎和李守汉在签押房内说话。
当晚,李守汉、李沛霖、福伯等人在签押房中再次密议。
守汉已经得到汉元商号商情室和将军府统计室的报告,那些前去广西巡抚衙门的老人们困于客栈之中,廖三爷几次欲寻短见,还好都被人及时发现,救了下来。一众老者,正在凄惶度日。
“大人,以在下看来,此时应该派遣得力人员,前往省城,接回众位乡老,以安其心,而后徐徐图之。”
“嗯,再有几日便是除夕,也好,明日便请福伯前往一趟,接回众人,还要请福伯告诉他们,咱们自己的事情,还是自己来办的好!求人,不若求己!”
福伯点头称是。
“一来,福伯是府中老人,德高望重,二来,您年高德劭,和这些老者,正是,正是,”守汉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
有共同语言?似乎不太恰当。但是,似乎也没有别的词汇了。
“哈哈!都是一群老而不死之辈。”福伯倒是颇为爽利,拿自己戏谑起来。
“福伯,您不过五十上下,正是鼎盛之年,我还要借重您。日后,我的儿子也要靠您来教导。”守汉的这话,一半是应景之言,一半则是发自肺腑。
一番话,说的福伯眼角有些湿润,家臣和主公之间能够处到如此地步,也是极为难得的。李沛霖在一旁也是颇为欣慰,主公能够如此重情重义,对待老臣,日后的前途和光景,是这些老臣们可以想见的。
“主公,”李沛霖正式的换了称呼,“张家到底出了什么状况?如此惨烈的战斗?”
“唉!也是张家家门不幸!”
当日,张小虎投了李守汉之后,便派遣手下一名船主骆阿炳回去向父亲和一干部众的家属报信。结果,在路途上被张家的老大手下截获,得知自己的继位对手六弟没有死,相反,还得到了一个更大、更强悍的靠山,一狠心,便将骆阿炳和他的手下全部处死,身体投入海中。
在处理骆阿炳船上的货物时,张家老大和澳门的葡萄牙人有了接触。
“佛郎机人分为西班牙和葡萄牙两个国家,一个皇帝,但是这个皇帝是西班牙人,葡萄牙人一直不服,想要自立山头。不久前他们得知我们攻破了吕宋,认为这是一个好时机,可以消耗西班牙人在东方的实力。但是,他们自己的势力又不足,于是,便和一心要坐上大当家宝座的张老大一拍即合。”
在张小虎和左小鹏的海战中,张家的船只、水手、士兵损失严重。但是,从内部派系山头而言,损失的,都是张小虎和他老爹的嫡系,以及一些和他们父子二人走得比较近的船主。而张老大这个山头,主要是他自己和他两个弟弟,以及其他的几个小船主而已。
以往张家是因为张宝山有实力能够压制住各个山头,如今,他的船只、人手都损失很大,张老大的势力便开始抬头。
在得到了葡萄牙人二十门火炮、四百只火枪、一百桶火药,两艘西班牙战船,另外,还有五千金币的物资、财政支援下,张老大决定,夺位!
腊月十七日,张老大在自己寨中设宴,邀请各位寨首和自己的老父亲,以及各位兄弟饮酒。
没有俗气的摔杯为号,张老大的心可比任何人都要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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