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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丈夫进门,扶意隐约看见公爹的身影从窗前闪过,那身形步伐完全不像病了的人,想来他一定无比期待见到儿子,可爱儿成痴若是如此,扶意觉得很可悲。
但父子之间,她不会插手,同样的,她也不会再允许公爹来干涉他们夫妻的事。
扶意吩咐门下的婆子:“告诉三公子,我去了老太太院里。”
忽听得里头传来一声巨响,门前的下人都不禁哆嗦,慌张地朝里头望去,扶意却是淡定地走开了,横竖祝承乾不能杀了自己的儿子,吵就吵吧。
屋子里,父子俩隔着书桌,祝承乾气得脸如猪肝,把桌子拍得震天响:“滚出去,滚出去!”
原来一进门,不等父亲发问,祝镕便告诉父亲,他不会再有官职,不会再有爵位,但往后自己会赡养他,他大可安心度过晚年。
祝承乾反问儿子,到底做过什么,闵延仕那些罪证又从何而来。
祝镕如实告知,说他是为了救家人更是救父亲,却惹来父亲怒火攻心,抓起笔筒朝他扔过来,祝镕一闪躲,砸中了身后的花架,花架倒地,花盆碎裂,花泥散了满地。
进门前,祝镕满心忐忑,在他心里,父亲仍旧占有重要的地位,更何况所有人都对他说,父亲选择忠君,并没有过错,他不过是站在了不同的立场。
但是这一刻,那份忐忑与不安都消失了,哪怕连胜亲王都说,他能体谅祝承乾的爱子之心,可祝镕依然认定,并不是这样。
“我和平珒,还有映之、敏之都会奉养您。”祝镕道,“大姐姐贵为皇后,从此属于大齐,家里的事,自然就不再叫她费心。”
祝承乾晕眩得厉害,不得不坐下来,怨念地反复念叨:“你答应过我什么,我含辛茹苦把你养大,我把你看得比命还重,我……”
“爹,一切都过去了。”祝镕平静地说,“接下来,是要合全族之力,守护皇后、守护大齐。即便从此您无官无爵,我依然是您的儿子,也永远敬重您。”
祝承乾苍老的双眼,浸透凄凉:“你有没有想过,你奶奶若没有等到你,死在了囚车里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平珞和我一起被斩立决身首异处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等你带着你的志向,你的家国天下回来时,家散了人死了,所有人为了你的理想而陪葬?祝镕,你忍心吗?”
祝镕心中早有答案:“我为国而战,忠君忠国忠于民,是先帝歹毒狭隘、草菅人命、抛弃国家子民。爹,您不能把两件事混为一谈,您不能把他的罪孽加在我的身上。而我,不愿杀胜亲王父子,若留在京城,也只会沦为先帝的刀下魂,你知道他派了多少刺客来暗杀我吗?”
祝承乾眸光震颤,不敢相信地问:“他派刺客杀你?”
祝镕冷然道:“最后一次,我带着扶意,被五个武力与我不分伯仲的刺客包围,若非大姐带兵赶到,你我父子早就阴阳两隔。”
祝承乾睁大了眼睛:“皇帝、皇帝他竟然?”
祝镕道:“不是皇帝,是先帝。我不走,先帝也会用你们的性命来威胁我去行刺,我若不从,你们一样要死。既然都是死,我不愿被他威胁,不愿助纣为虐。不瞒您说,纵然潜心谋划,把一切能算到的都算遍,我也是带着生离死别的决心离开京城,所以,我绝不后悔。”
祝承乾看着儿子,再也说不出话来,闷了半晌,他问:“孩子怎么没的?”
祝镕眼中透着杀气和恨意:“被先帝放进来的雍罗国人所害,是个男孩儿。”
听闻是个男孩儿,祝承乾的痛苦不啻万箭穿心,双手抓起桌上的书册,愤怒地撕成了碎片。
“还有一件事,先告知您一声,自然眼下,还没商定。”祝镕道。
“什么事?”祝承乾已然没了生气。
“朝廷会将爵位赐还,我打算请大哥继承家业,受封爵位。”祝镕说完,料想到了父亲的震怒,果然,他没有失望。
祝承乾瞠目结舌,指着他的手不停地颤抖,咬牙切齿地说出一句:“我、我当年就不该把你带回来。”
祝镕向父亲作揖:“该向您禀告的事,都说完了,往后朝廷的事家里的事,都不必您再费心,儿子也不会事无巨细前来打扰您,请父亲保重身体,安度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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