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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散霜说,太后讲完这一通感人肺腑之言,圣上并无任何感想,更甚得是不发一言,令太后有些难堪,遂太后接着说道:“哀家早就让宫中佛僧准备好了经文,供奉在哀家小佛堂之中,连着七日,哀家每天晚上都要对着那些经文诵读,只等着这一日,你能亲手烧了给你生母,哀家良苦用心,却被个蠢人搅和了,这不仅仅是让哀家愧对你生母,更是让哀家愧对你啊。你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哀家与你之间多年的母子情份,难道要因此事而荡然无存吗?皇儿,你想错了哀家啊。”
太后凄苦之言发自肺腑,若不是萧祈明白后宫之中多得是假仁假意、惺惺作态之人,只怕要从心底觉得自己错怪了太后,他撇一下嘴,随即万分伤感道:“儿臣昨日听见母后宫中来人传话,只觉当头棒喝,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从前母妃与您相处种种,如何姐妹情深,儿臣都看在眼里,儿臣又是真心实意唤了您十余年母后,只在今儿这一日想一想…,又怎么能不伤心?”
“可要是母后真不想儿臣记挂旁人,那儿臣只好听从母后之言,再不去想谁是朕的生母,就像母后您让儿臣立皇后为中宫,又让儿臣违背天理孝意一般去宠幸皇后,那儿臣听话就是。”萧祈说到后来,愈发有些悲愤含在里头,也让太后心有余悸。
她不会忘记,当年为了从昭贵姬膝下夺子,日日装作与昭贵姬如何亲密无间,姐妹情深,她也不会忘记,当年的孩童不是三四岁可以刨除往事的年纪,而是八九岁,正值记事的时候。
太后怕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当初伪装出来的一切,到了如今竟成了自己不能忽视昭贵姬此人的种种束缚,她更加生气于自己当年没有狠狠心,一碗毒药给了产下皇子后不久的昭贵姬,也好免除日后多重隐患。
“好在,母后您说了,这一切都是误会。”萧祈突然打断太后的回忆,面上的愤怒与不甘被释然所替代,他就像刚出生的雏鸟殷殷切切般寻找到了一处庇护之地,含笑道:“只要是误会就好,这样,儿臣与母后您,还是最亲密无间的母子,您养育儿臣成人,儿臣让您颐养天年,母后,您说呢?”
“是,是。”太后猛然回神,扯扯嘴角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笑意:“哀家也是这个意思,这一切都是误会,误会。”
“是。”萧祈更加高兴道:“一切都是误会,儿臣懂得。”
太后颔首,赤红色丹蔻划过榻面指缝深处有疼痛袭来,她又听见萧祈道:“儿臣左思右想,昨儿只有姀婕妤到过勤政殿,所以,一定是姀婕妤来告诉母后的吧?”m。
太后嗯一声,转而劝道:“你也不要怪姀婕妤,她也是担心你,才会来哀家这儿,姀婕妤这一段时日伺候你偏多,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不要为难她了。”
“母后您说笑了。”萧祈微微颔首道:“儿臣不仅不是要罚姀婕妤,还要感激姀婕妤呢。”
“这话如何说?”太后凝眉。
萧祈朗笑一声道:“母后,要是没有姀婕妤来母后宫中说辞,那儿臣可能与母后之间会因那个愚蠢的宫人再不能同往日一般和睦了,这件事,一定会像针刺一般扎在儿臣心中,日日夜夜搅得儿臣不能安寐,可姀婕妤竟然不畏惧当时儿臣对她的疾言厉色,来回禀母后,这其中,一定是母后先前对姀婕妤的教导起了作用。”
“儿臣不得不说一句,这后宫之中,除了皇后与贤妃,现在,儿臣觉得姀婕妤也是难得一妙人啊。”萧祈娘娘叹道:“儿臣一定要嘉善姀婕妤,母后您觉得呢?”
“这…”太后虽有迟疑,但此事若没有沈清姀来慈安殿的这一趟,想必她与萧祈之间还真存了隔阂,因此也没大力阻止,只是顺带问道:“那晋封姀婕妤什么呢?”
萧祈薄唇勾出浅淡弧度,直接传了陈福道:“传朕旨意,瑶华宫婕妤沈氏,德才兼备,佐治后宫,恪尽职守,为朕分忧解难,当朕之幸事,后宫之幸事。今奉太后懿旨,即日起擢升沈氏为正四品贵嫔。去吧。”
“贵嫔?!”太后万分诧异,但萧祈金口玉言,已然是传旨的状态,她虽觉得贵嫔之位与沈清姀不相配,但再无回旋之地。
好在,沈清姀成了妃嫔以来,一直安分守己,太后只得宽慰自己,贵嫔就贵嫔了吧,但凡老老实实喝着汤药,沈清姀就飞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个中原因,沈清姀默默听忍冬讲完全部,心底对于萧祈的认知,更是增添了信口雌黄四个字。
十五这日一过,沈清姀晋封为贵嫔已成事实,后续,各宫送来的贺礼又是大大小小占据了一天时间,直到星空低垂,蝉鸣声渐渐歇了,沈清姀才在意料之中等来了姗姗来迟的萧祈。
沈清姀特意换取了一身桃粉色裙衫,外边儿是一件绣有单株桃花纹的披风,她盈盈下拜之时,肩胛处因洗漱后泛红的肌肤与烟雨蒙蒙后嫣然绽放的桃花相比,过犹不及。
萧祈玉扳指紧了紧,他久久凝望沈清姀胸前刺绣花瓣深处的幽然景色,当即弯腰伸手一捞,将沈清姀打横抱起,姿势之娴熟,动作之迅速,让沈清姀丝毫不能反抗。
忍冬慌忙挥退殿中宫人,手忙脚乱阖上殿门,长舒一口气,圣上这是越来越不避人了。
萧祈怀中,沈清姀小小惊呼一声后,很快镇定下来,她抬眸,萧祈目不斜视往前走,只留下泛着点点铁青的下巴给勾住他颈项的沈清姀。
沈清姀明显能感觉到,今日的萧祈浑身上下充斥着欢喜,她不理解是为了什么,可能从萧祈跳动异常的胸腔内感受到他的急不可耐,沈清姀有些发慌。
至于是急不可耐什么,沈清姀天旋地转跌入床榻之后,面对突如其来一个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下压,肩胛处的骤然疼痛,很快让她感受到萧祈今日的渴求。
沈清姀颠沛流离,浮浮沉沉之际,根本来不及思考,她只好凭借本能,去伸手抓握一些东西,却发觉只是徒劳。818小说
半晌后。
萧祈望向头顶的青纱帐帘,光影在其身上投射出零星碎花样,他闻着沈清姀青丝间的淡淡栀子香,沉声道:“朕称呼她为母后多年,可心底里双方是怎么想的,没人知道。为着那虚无缥缈的母子情,可笑的后宫和睦,朕做够了戏给他人看,可她呢?连做戏都做不好。真是可笑啊。”
萧祈在说谁,不用明讲沈清姀也知道,只是她到底是妃嫔,还是太后宫中出来的,哪怕萧祈要与她掏心掏肺,沈清姀也要斟酌再三,因此,沈清姀选择沉默不语。
可萧祈好似找到了宣泄口一般,止不住话头:“朕该谢谢你,虽然不清楚你在太后面前说了什么,但好在,十五那日,朕亲自在慈安殿给她烧了佛纸,经文,她这辈子不能以朕的生母之位呆在慈安殿,是朕的遗憾,可换种方式,朕竟然也觉得高兴。”
萧祈似乎是真的高兴,沈清姀贴着的胸骨之下发出震动,她不动声色抬眸窥一眼萧祈。
帝王做到萧祈这份上,有太多的无奈和心酸,他时刻要端着一副如常脸孔面对他人,同样,面对或许手刃他生母之人,也要做到笑脸相迎。
沈清姀望见萧祈眼中有一瞬间的茫然和伤感,他或许在想昭贵姬,又或许在想太后。
沈清姀不想打扰他,初秋带起的风透过百格窗进入,轻轻撩动青纱帐,沈清姀周身泛冷,慢慢环住了萧祈腰侧,心尖微微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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