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谌永安淡淡看了他一眼:“你不是来当说客的。”
洛林昌当然不是,他也没那能耐:“可你若想,不拘二皇子三皇子,只要肯低头,就一定能被捞出去……”
“我不走。”
谌永安垂眸:“走得出这刑部大牢,走不出天下。”
洛林昌眉头皱成川字,可见说这些话也很挣扎:“走了……才有以后。”
“你竟觉得我还有以后?”谌永安话音平静到可怕,“谁能予我以后?”
洛林昌:“不拘哪位皇子……”
谌永安看着他,目光犀利:“他们予的,是以后?”
洛林昌阖眸,叹了句:“宦海仕途,追寻的不过是明主。”
“洛兄是么?”谌永安静静看着他,“不是吧。”
洛林昌嘴唇翕动:“你知道,我只会种地,我追寻的,也只有那两个字。”
希望。
因为彼此秉性相似,才能成为好友,纵使唯心话语劝诫,也骗不过对方。
二皇子三皇子并非明主,可纵观宗室,有哪位堪当大任?自太子殇逝,皇家氛围变的乌烟瘴气,多以利争,无有仁治,他们这些臣子,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大历亡国?
他看着好友:“悔么?”
谌永安怔了下,摇头:“不悔,只恨力微,做的不够。”
洛林昌垂手执壶,给他斟满酒。
“去岁江南洪涝,西北蝗灾,粮食减产,今年桃花汛凶猛,误了春耕,又有之前两年大寒大热,气候不和,今岁钦天监也已给出预警,今明两年大约也不会风调雨顺,”谌永安垂眸,“前头还能靠余粮调补,而今整个大历都无以为继……我却行事不慎,不能再斡旋。”
洛林昌抹了把脸:“是我等之过,身在农司,却未能寻到养出更好的粮种。”
“洛兄何出此言?”谌永安举了酒杯,敬他,“洛兄自入官场,不朋党,不交际,一腔心血全扑在农耕粮种,友人不会,家门不进,这些年燕赵之地皆因有你,才得一二丰足,不至于被拖垮,兄之功绩,明眼人都懂,我不慎至此,再帮不上忙,日后……便只能靠你了。”
“你……”
洛林昌饮了这杯酒:“算了,我有几斤几两,你知道的,种地可以,斡旋做官就算了,你闭口不言,不愿自辩,我大概也能猜到些……”
“粮食啊……世间何时能有良才,育出好良种,哺我大历百姓,不受饥饿之苦……”
大历果真气数将尽,皇子们没一个是雄主,江山要断在此处,亡,百姓苦么?
那些在朝堂上算计权势,互相攻讦的阵营什么时候才能明白,稳定安平是一个王朝的基础,百姓无粮,是大乱之源,真到那时,所有权力不过是空中楼阁,早晚会塌。
谌永安手中酒杯映着点碎月光:“我还要庆幸,能早些死。”
不至于亲眼看到那一幕。
月光静美,终究不能照亮九州大地,百姓,粮食……又有谁在乎呢?
……
“少爷说,用粟米农耕做装饰主题?”庄子上,南星跟着抢种结束的少爷回院子。
温阮看着皎皎如盘的月亮,虽然挺高兴,又有了新田地,但实在忙累,困的想摆烂:“民以食为天,有什么不对?”
倒是没什么不对,可这似乎不是国公府会满意的方向,那些人推崇富贵,爱摆阔,想来设宴也不会愿意看到这种过于纯朴的元素。
南星谨慎组织语言:“就怕别人借机生事。”
挑刺嘲笑瞧不起,哪个都不应该对着自家少爷。
“放心,必然不会。”
“嗯?”
温阮眉眼弯弯,月光下似有智慧闪耀:“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过来庄子,看到的抄家么?我记得好像是户部侍郎,姓谌?”
粮食,现在似乎是个不能随便谈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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