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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婵能落得那一身的倒霉,是为了救一个不懂事四处瞎晃悠的小孩子。
但也不能真说他是不懂事。
他是寡妇阿大的儿子,如今天下大旱,庄稼歉收,税赋有那么重,交了税赋,他们母子俩就没有别的口粮了,阿大为了生计往返陈塘关和村落里给人做工,长此以往,危险不说还熬坏了眼睛。
阿大的儿子为了母亲不那么辛苦,就想去漫山遍野里寻找生机。
他是为了给母亲捕一只兔子才去了危险的山林里的,但他只是个小孩子而不是什么经验丰富的猎人,兔子没找到,倒迷了路,久久没有回家,阿大要急疯了。
这村子说冷漠也冷漠,连阿大这种可怜人田地里的东西都要偷,但要说热情也很热情,阿大的儿子失踪,满村子人的派人搜寻,他们举着火把,一簇簇一丛丛的烈火照亮了整个山林。
杨婵因此停下了旅途。
在了解情况后,她主动拿过某一个人的火把,陪着他们找。
她最终找到了阿大的儿子,但他掉到悬崖里了,杨婵为了救他也跟着掉到悬崖里,摔得一身狼狈,她捧着宝莲灯,摘了摘头上的落叶,先治好了他,然后轻念咒语理所应当地打算把他送上去。
结果,尬在了原地。
她虽然喜欢飞,但她不会飞。
最后只能跟那小破孩儿大眼瞪小眼。
杨婵叹了口气,最后千辛万苦地背起那个小破孩儿,从悬崖上一路爬了上去,她爬了一路,背上背个哭的不行的娃娃,重的很,还得死死抓住悬崖上的藤曼,那藤蔓脆弱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
她掉了好几次,为了保护背上的孩子,摔得浑身是血,污血混着泥,别提多糟糕了,但她好歹挣扎了一夜也爬上去了。
她一上山,就把小破孩儿送到了阿大手里。
阿大自然是感恩戴德,恳求她进屋休息,杨婵确实也累了,她随意躺在阿大收拾出来干净的床上,本以为闭上眼会马上睡着,结果却一点困意也没有。
她毫无困意,于是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遗落在屋子里清冷的月光,念起了哪吒。
她跟哪吒一路像个连体婴一样,到哪都不分开,有些事情总弄不清楚。
不要说哪吒不明白了,她有时候也觉得这段时间的自己莫名其妙。
仙凡有别是事实,她是个麻烦会牵连哪吒也是事实。
她和哪吒都清楚,可为什么她非要一次次把这两个事实摘出来让哪吒生气呢
是因为自己也生气了,所以特意报复吗
那她为什么生气呢
独自踏上旅途后,又为什么心里像是被人凿出一个空洞,空落落的呢
曾经哪吒总在身边晃悠,让她没有空间,也没有机会去想明白。
她侧躺在床上,安静地打量着月光。
阿大家贫,家徒四壁,整个家空荡荡的,月光在她的屋子里流淌,唯一
被月光覆盖的除了杨婵,就只有屋中寂寥的尘。
这些随处可见、不值一提的微尘在月光下飞舞,盘旋,如同追寻蜜糖的蜂,又似追逐花朵的蝶,它们在杨婵眼中生机勃勃的如同这世上任何一个生灵,自由又快乐。
过度使用宝莲灯的恶果开始在她血液里充斥。
与困意一同袭来的是天旋地转的世界。
杨婵在剧烈的晕厥中,认知开始扭曲,那些生机勃勃的微尘就在此时,就在她眼中变成了哪吒的背影。
他一身红衣,属于少年的挺拔如松的背影融于蓝白色的月光里,桀骜又寂寥。
杨婵的眼睛微微瞪大。
她忽然明白她到底在气什么了。
原来,在逼着自己知晓好歹之前,她一直在被不甘笼罩。
杨婵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她的身体开始发出警告,要求她立即沉睡休息。
然而,杨婵这时却不愿意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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