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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初七探究着他,没有说话。
他噙笑喝茶,也是久久不语。
寂静的空间里,只有茶盖与茶盏轻轻碰撞的清脆声,怪异地响在空间,却又似敲在人的心里,把这经年的岁月蹉跎与无奈分隔,都悉数化在了那袅袅茶香间……
到底,流逝的只有时光,痕迹怎么也抹不去。
东方青玄淡淡一笑,“我若不问,你便不准备开口了?”
夏初七注视着他的眉目,“我能问什么?”
东方青玄朝她微微一笑,浅抿唇角的表情像是平静,又像在竭力隐忍某一种难以压抑的情绪,“要质问青玄的人是娘娘,青玄抢了先机,准备好了洗耳恭听,娘娘为何又不肯明示?”
夏初七眉头一拧,摇头叹道:“我什么可质问你的?我教女无方,让她跑到世家院来撒野,让你看了笑话……”顿一下,她又笑,“说到底,该道歉的人是我。当年那席话原本只是玩笑,却不想一语成谶……”
“并无一语成谶。”东方青玄笑着打断,轻轻抬手,像是不经意地把几上的一碟糕点推到她面前,“小孩子的玩笑,娘娘不必在意。”
夏初七心里微凉。
只一句,他就知道,她的女儿恐怕要吃苦了。
神女有心,襄王无梦。便是她自己,也很难接受这样的感情,何况东方青玄?她再次皱眉:“这孩子,给你造成了困扰……但女儿是娘的心头肉,当娘的人实不忍。大汗,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东方青玄神态平静,“娘娘但讲无妨!”
夏初七道:“她自小与大汗相识,又有哺育之情,这……久不见面,她想在此叨扰数日,还望大汗成全。”
“娘娘言重了。”东方青玄身姿似有一点僵硬,但表情仍是不变,算是默许:“她要玩耍,便留下吧。数年不见,青玄也一直念着这个女儿。”
说到“女儿”时,他的目光变深,看着夏初七,一双淡琥珀色的眸,像琉璃生光,剔透,晶莹,似蕴了无数情绪,却让人看不懂一丝一毫。
“天禄的女儿,自然也是我的女儿。”
夏初七低头喝茶,避开那灼热的眸光,笑着谢过,再抬头与他寒暄时,他的神色已恢复从容与淡然。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字里行间一不小心又谈起一些过往的趣事,气氛倒也松快。
约摸一盏茶的工夫,夏初七起身告辞。
东方青玄将她送至世安院门口。
天空中飞雪片片,寒风更似无情。宴宾阁是安置使节的地方,两人虽然坦荡,但不得不顾及彼此身份,隔了七八步的距离,互相施礼,再无他言。
在夏初七被金袖扶着上马车那一瞬,东方青玄突地上前,轻唤,“阿楚……”
夏初七半躬的身子微怔。
迟疑一瞬,她回头,轻轻一笑,“青玄,珍重。”
东方青玄薄薄的唇片,在暗夜的风雪中显得有些苍白。
嗫嚅一瞬,他也只是笑,“珍重!”
同处一个城池,东方青玄想见她不是没有机会。但他是兀良汗王,她是南晏皇后,即便见面,也是正式场合,很难像今夜这般单独相聚,围炉饮茶,说一些友人的寒暄之言。
他还有一肚子话,没有来得及说。
可除了那声“珍重”,其他的,已无必要。
马车消失在街角,他回过神时,发现眼眶已有湿意。但头顶上冷冽的风雪却没有了。
为他撑伞的人是如风。
他静静的,并不多言,数年如一日,只是跟着他。
东方青玄笑叹一声,入了屋。
小宝音占据了他的寝室,他只能去睡客房。可他刚到客房的院子,便看到“生病”的小丫头坐在那门口的台阶上,身上披着他的袍子,一副意兴阑珊的表情,“阿木古郎,叙完旧了么?”
东方青玄沉了脸:“这都多夜了,还不睡?”
宝音拍拍屁股上的积雪,笑嘻嘻地走到他的身侧,将还不及他肩膀的脑袋高高昂起,“阿木古郎,你准备怎么感谢你的大恩人呢?”
东方青玄嘴角微抽,不明所以的揉她脑袋,“小丫头!别胡闹了,天冷,快回屋。”
宝音拖着长长的袍子,围在他的身边绕来绕去,嘴上满是小得意:“大晏皇帝爱妻若命,也护妻若命……若非本公主突发疾病,你又怎能私下见到我阿娘?……更遑论与她私下叙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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