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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刚睡醒,院外就传来了匆匆的敲门声,小黄趴在门边吠了两声,香叶才收拾好刚晒的衣物,都没来得及叠好,就跑过来开门了。
本来安静的小院,如今竟是日日都有人打搅了。沈昭月打着哈气,搬了个椅子在树影下吹风,对着小黄招了招手,抱在腿上逗着。
门一开,香叶挂在脸上的笑意都僵了,嘴里磕磕绊绊问安道:“见过,见过二公子。”
这一声二公子,顺着风吹进了沈昭月的耳朵里。她给小黄顺毛的手止住了东西,朝着门外偏头看去,那人竟是穿着一身官服来了。难不成是有事情?
沈昭月如今虽厌烦谢长翎,但看到他如此威严的样子,仍旧心生胆怯,只得放下小黄,起身朝着门外走去。外男不可进女院,这是规矩。因而,谢长翎只站在门口,没有一丝要跨进来的迹象。
“二公子,可是有急事来访?”沈昭月穿着一身月白素衣,细纱披帛随意搭在肩上,在阳光下透着白皙的肤色,披帛随着她的动作滑落,半挂在了手肘处,风情万分。
谢长翎眼底泛起一丝深沉的幽光,他本只是想来看看她,却是一时心急连衣服都忘记换了,更未曾想到她平日在院子里,会是这般模样。
此刻,他忽而觉得自己太过主动了些,面对她的问话,心下一转,答道:“刚来时,见沈氏茶坊做生意的法子不错,既能解暑,亦能饱腹。你,做了件好事。”
好事?不过是给茶坊多增加些生意罢了。沈昭月从不认为这是在做好事,商人皆是无利不起早。然而,沈昭月不会将真话说与他听,只淡淡笑了一声:“二公子觉得好,那便是好了。”
可若是真为了这么一件小事,特意来寻她?沈昭月真心觉得此人脑子有病,连这种理由都能说出口。她面上带笑,心底却提防着,“若二公子无其他事情,我且自去忙了。”
谢长翎听出了她在赶人,心下郁闷,明明他都已经主动来寻她,给她台阶下了。怎还如此装相?女子本当温柔体贴才对。谢长翎冷着一张脸,见她转身就要关门,终是叹了一口气,一把挡住了木门,将手中的食盒递了过去:“仙鹤楼的糕点。”
沈昭月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若非她反应快,这木门就夹到他的手了!但是此刻,沈昭月是真的不愿再收他的东西,只抬眸望向他道:“天气炎热,我没什么胃口。”
“拿着。”谢长翎从未被人如此当面拒绝过,这可是他第一次给女子送吃食。
对面的人言辞中皆是不容拒绝的语气,可沈昭月不怕,难不成他还能硬塞给自己?“我……”
“啪——”
食盒径直被塞进了沈昭月的怀里,谢长翎见她满脸的不情愿,只觉得自己一腔热血喂了狗,果然不可对女子太上心,只会恃宠而骄。他看着不知所措的沈昭月,语气冰冷道:“不准拒绝。”
说罢,谢长翎转身离了石榴小院的门前。
沈昭月被他那一句“不准拒绝”,气得牙痒痒!她凭什么不能拒绝?她既不是谢长翎的奴婢,又不是他的玩物?她凭什么不能拒绝?
一想到那人将自己视为“掌中之物”,沈昭月看着怀里的食盒都觉得厌恶了!等到香叶将门重新栓好,沈昭月抱起食盒就要砸在地上,却是被香叶一把拦了下来。
“姑娘,这可使不得!”香叶眼尖,一眼就瞧见了食盒是谢家特制的,可不敢轻易毁了。“这楠木盒子可贵重了,府中唯有二公子和老夫人用着,等明日定是要送回去的。”
“呸,什么好东西我没见过,偏要他送。”沈昭月将食盒一把扔到了香叶手中。
这些日子,自家姑娘莫名讨厌上了谢二公子,香叶虽不知道缘由,但也不能任由两人闹起来,劝道:“二公子刚才说了,姑娘做了件好事。这糕点,怕是二公子的谢礼呢!要我说啊,如今陆家出了那么大的事情,那些考生必定也忧心着呢!说不定,就会闹起来。”
自然,这话并非香叶能想到的,只不过上次谢轻舟来看望沈昭月,他提了几次,府学中的几位同窗好友与他传信,说是考生之间颇有微词,对谢长翎近期颁发的法令不满,原定的乡试主考官因陆家受了牵连,也被撤职查办了!
谢轻舟叹了一声,凑近了沈昭月耳旁道:“有人说,这主考官或许会是二哥。可不少人都担心他会不会徇私,我现在是不敢出门了,生怕被人扯小辫子。”
“应当不会。科举一向重避嫌之策,考生直系三代之内的亲属皆不可为考官。圣人绝不会破例。”沈昭月摇了摇头,这纯属无稽之谈。但传言如此,若非空穴来风,那就是有人故意谣传。“你不出府是对的。只专心看书,等过了乡试,我陪你游遍山水!”
自幼时起,谢轻舟就有一个武侠梦,他自知官场险恶,怕是难以独善其身。因而,他考乡试的目的,不过是得个功名在身,给四夫人长长脸,今后也能减除赋税徭役,过得安详一些。“好。那我要去金陵!去秦淮河畔听几首小曲儿。”
沈昭月佯装生气,挥起手中的帕子,朝他脸上拂了一下,“那我也去,寻几个小倌去喝酒。”
两人相互打趣,都是情投意合的自在性子。
回听竹院的路上,谢长翎脚步走得急切,他刚才慌忙将东西塞过去,已然是有些生气了。她怎能拒绝他呢?等他进了内寝,只觉得胸闷气热,连扯了几下腰带和衣襟,竟是没解开了,他朝着外头喊了两声:“残荷!残荷!”
无人回应。
“残荷!”谢长翎语气不耐。
正当他抬脚要出去寻人,看看残荷在何处躲懒时,白芍先一步俯身走了进来,她跪在地上,语气谦卑地禀告道:“回主子的话,残荷家中的孩子重病了,她家那口子急急来寻她。因公子不在,便先与老夫人告了假。老夫人说此事缓不得,让她先去照料。只公子院里无人不行,就指了我来。”
谢长翎闻言,火气小了些。白芍此前种种不得他心,可听竹院只有两个侍女,如是换个新人来,他更不喜:“往后,多注意些分寸。”
白芍打鼓的心终于放下了,她强压住内心的欣喜,答道:“奴婢谨记在心,必不会再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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