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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他们已经穿上厚厚的棉衣,一直都在走动,却依旧被冻得瑟瑟发抖。
白明微握紧小传义冰凉的手,用这种方式给予他温暖与安慰。
此时此刻,仍然没有人哭泣。
直到——
直到走在最前面的白明微停下脚步,从哽咽住喉咙里,唤出一声沙哑破碎的一声“父亲”。
是的,白惟墉的长子白伯远,就死在他们这条路线的最前面。
在他身后,是尸横遍野、一望无际的尸首散落、堆积,成了尸山。
没有想象中的尸气冲天,也没有想象中的蛆虫蠕动。
低温保住了这里的每一具尸骨,也把当日的惨烈保存了下来。
目之所及之处,全是横在地上的尸首,那数量,仿佛比山谷外长着的杂草还多。
数不清,也看不到尽头。
白伯远身穿盔甲,手握着重剑,半跪在一堆尸体之上。
从服饰来看,那死在他脚下的,全是敌军。
而他的尸身,插满了箭羽。
寒冷使得他被冻成冰雕,流淌在身上的血迹也凝成了红色的冰。
他就那么半跪着,带着满腔的不甘与遗憾,于沙场之上死不瞑目。
“父亲……”
白明微一眼就认出,这是她的父亲。
她再唤一声,“砰”地跪了下去,泣不成声。
“祖父……”
小传义跟着跪下,哑声问道:“您怎么这么瘦?”
是的,好瘦啊!
盔甲已经松垮垮的挂在身上,那一具高大的身躯,只剩下青褐色的干皮包着骨头。
生前鲜活的容颜已不复存在,那褐红色的肌肤,凹陷萎缩的面颊与身躯,昭示着他早已死去多时。
在众的每一个人,在无眠的夜里曾经幻想过无数次为亲人敛尸的情景,甚至做好在尸山中寻找几个日夜的准备。
但谁也未曾料到,他们目之所及之处刚瞧见尸体时,也会立即看到亲人的遗体。
更没有人想过,那温文尔雅的男人,竟是以这种方式死在沙场之上——提笔的手持着重剑,哪怕是死,也依然没有倒下。
像个战士那样,血战到最后一刻,然后挺直腰板咽下最后一口气。
几位嫂嫂与白琇莹也跟着跪下:“大伯父……”
白府的护卫跪了一地:“大爷……”
白明微呆呆怔怔地看着,眼前几近冻成干尸的父亲。
父亲与记忆中的一样陌生。
但扎在父亲身上的箭,就好像也扎进了她的胸口。
失去亲人的痛,并未因此少半分。
她呆怔了许久许久,缓缓地伸出手,想要触碰只是一具冰冷身躯的父亲。
然而眼泪模糊了她的双眼,也模糊了前方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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